第十三回（1 / 1）

八神乘酒兴吟诗词诗圣闻雅作戏群仙

上回却道紫夕平日窥书本如路边石卵，脑内如何有物，正当干急万分，陡见一轮皓月东悬，却才记起一首词来，听她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音落，冥思苦想下句何般。春夏秋冬四神齐赞道：“有月有酒，天上、人间，东坡的词当真是好，服一大杯。”众举盏碰杯，木姗饮罢，笑看紫夕，以示称赞，乃吟道：“东坡词也有出处，乃是太白诗云：青天明月几时来？我欲停杯一问之。”众称太白的诗妙，持盏饮酒不迭。四众四神吟饮随意，十分可心，彼此情投意合，甚为欢愉。先时还有那一较高低的心气，此时已一团和气。命童子换了玉盏，取将玉瓷杯来，欲饮个酣畅淋漓。泉生也来了兴致道：’太白诗又云：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月乃饮者良友知己耳，服一大杯。”众领其意，笑举杯一饮之。木姗双颊飞花道：“月下饮酒意甚浓，赴宴田舍乐陶陶。又诗云：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秋神听罢道：“赏菊饮酒，何般悠闲，却也有那愁苦的农人，诗云：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手中各有携，倾榼（音棵）浊复清。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为息，儿童尽东征。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歌罢仰天叹，四桌泪纵痕。”愁诗饮愁酒，秋神眼噙泪珠，自斟自饮，众也哀哀自饮。白羽轻吟道：“石鱼湖，似洞庭，夏水欲满君山青。山为尊，水为沼，酒徒历历坐洲鸟。长风连日作大浪，不能废人运酒舫。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自斟自饮，众依行自饮。木姗悄拿眼观众，个个酡颜色，面面愁苦容。笑道：“人生苦短，情理之中，若能化苦为乐，消愁解忧，亦为了不得的境界，如此诗云：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音孙）市远无兼味，尊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冬神感叹：“佳肴美酒尽兴难尽意，反是农舍人家的薄酒蔬肴意境两全，妙哉妙哉。”举杯邀众干杯。白羽兴起道：“更有那恃才自傲的书生有诗做得好：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哈哈哈，为此酒痴，服一大杯。”众仙应之，各服美酒。却话，惺惺惜惺惺，四位年轻的俊杰与四位前辈，把酒言欢，谈诗论词，好不尽兴。天际一明月，笑看神仙狂。亭畔红梅艳，痴聆仙客言。可谓：这四神府邸中的一花一草，俱是性灵的仙根，通惠的灵物，俱静卧闺丛收了动静，屏息凝气，听这八位神仙纵谈四海，畅论古今。

话表神音抵达天界，那诗仙李白、杜甫、贺知章、孟浩然、王维......一干前前后后，相距数百年的诗人约千众，正趁冰轮玉光，把酒言欢。闻得二重天界，一干少年才俊吟诗赋词，音朗质纯，当下好不欢喜。李太白酒当半酣道：“一群小子酒量忒好，仿佛有我最喜的桂花酒，葡萄酒。”道完，鼻子翕动又道：“青李酒、杨梅酒也已久未沾唇，莫若我戏耍他们一番，谋得美酒，与众分享如何？”众仙称善。这群文人也是世间难得的酒鬼，各自杯中，有那御赐的琼浆玉液，还不知足，见人家的好酒，岂容错过。李白手一招，一朵祥云伺候脚下风也般向八众驰去。

酒微醺，诗咏浓，忽的一股风刮来，只见那风昏昏惨惨似鬼卒缠身，冷冷飕飕如魍魉招魂。忽隐忽现白影晃，半明半暗邪火生。紫夕瞧出端倪道：“这园子竟有不洁之物？”四神大愣道：“怪哉，二重天界与地界划开，焉有不洁之物，莫是眼花？喝酒喝酒。”众果以为眼拙，不以为然，续而饮酒诵诗，春神才刚一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音未全落，只觉耳畔阴风又起，还伴有隐隐哭泣声是男是女竟无以辩耳。八众岂能静候，倐而立身，注目查勘，个个色严貌端，见有白影晃动，紫夕手快，紫云剑风驰电掣击去，只听哎哟，白影现出真形，大呼饶命。四神闻音忒熟，纵至跟前，却是那满嘴喷酒气的李太白是也，许是剑磕中脑袋，捧头哎哟不绝。四众明白笑道：“活该，谁叫诗仙装神弄鬼，败了大家的兴致。小娃子给您挠挠痒也是孝顺。”李白皱眉道：“差点要了老人家我的性命，此痒不挠也罢，不挠也罢。只是这酒不喝，让我难受啊。”木、紫初识李白，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容颜正，体格清癯神态安。面白羊须斯文貌，眸洁额朗睿智才。只是手捧头呻吟，有些可爱，由不得二位姑娘暗中发笑。李白道：“小娃子好俊的身手，莫不天佑，我已成剑下鬼。”紫夕反讥道：“谁叫你装神弄鬼，为老不尊。”李白道：“手段不凡，有趣有趣。”

一干神众将李白簇拥至桌前，四神赔礼不迭，忙邀入筵宴不提。仙童奉上美酒，李白把酒持杯吟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诵完饮尽杯中酒，双眸噙泪珠，众皆黯然神伤，尽饮杯中酒。才刚伤悲，又闻得仙音朗吟道：”金尊美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诵完，饮尽杯中酒，众皆尽饮。愁诗愁酒愁心肠，烦情烦恼烦悲伤。此刻皓月半掩，鸣虫没踪迹，倦鸟身归藏，九众一气愁饮，十瓮美酒点滴不存。四神又命童儿去窖中取来十瓮好酒，李白闻得酒香，欢喜不尽，正备享用，只见那半端中走出杜甫、孟浩然、贺知章......足有数十位好友，李白大叫一声不好，众已至跟前道：“忒没道义，只顾吟几句破诗，就在此骗酒喝。”木姗循音望去却是个老者，四神趋步迎了，称呼杜甫诗仙。木姗细细观瞧，见他生得：清瘦干练，眉宇多智慧，掩藏不了的仙风劲骨。杜甫也不管李白愿否，取出杯子，倒酒自饮，边饮边道：“好酒、好酒，果然花香酒醇，了不得的受用。”春夏秋冬四神吩咐童子于亭外开阔处设宴数桌，邀请众位入席。木姗趁空将数十位众一一细观：胖瘦不一身板，额阔眉俊面容。俱是智慧当家主，难怪千载留美名。当然也有恼人处，沾了些许酒气，这群自傲老头儿，遂目中无物，狂的紧。紫夕心下厌恶，被木姗止住，劝其忍耐道：“文人天生狂傲，无狂无劲，无劲便不能杜撰出那流传千古的传世之作。正当有这股狂劲，方有旷世的奇才。”紫夕虽躁，性却灵光，当下收了抱怨，一处入了席，静听群仙吟诵诗词，憨饮美酒。几番轮回，渐入佳境，才悟出这饮酒赋诗的美妙。

东方天际渐泛鱼白，倐而金轮东上，十瓮酒喝完，又搬十瓮。花林芳草，自是群鸟栖息，蜂飞蝶舞。却说这荷花亭前一株水杉，高约数丈，翠荫浓浓。极有趣的是，衫枝顶端有一青鸟鸣啼，娇音传数里，歌吧飞走；一黄鸟接位，歌一阵飞走。如此鸟儿们走马灯皆于衫枝高歌，情景壮观有趣，让人可爱。李白兴起正备脱口而出，只闻一人道：“半空杉木枝，是鸟唱歌台。青鸟歌舞罢，黄鸟即登台。清晨歌一曲，唤醒贪梦人。辰午歌一曲，提人精神明。夜晚歌一曲，香梦伴睡眠。衫枝无闲时，日日歌不停。”吟罢，自顾自服一大杯美酒。众诗仙先是一愣，继而道：“小女娃子，诗虽不雅，倒十分生动有趣，不错不错。”遂四处张望，见树间一鸟食果，备开口吟诗，还未张嘴，又传来一音吟咏道：“葱郁茂枝间，雀鸟繁攀沿。转项食绿果，俏目觑临窗。”原来是木姗、紫夕手指树枝，那三只鸟儿可追得那个忙劲。李白还欲开口，杜甫止道：“你我老家伙，只管自在饮酒，诗词且由他们杜撰去。你我将诗仙、诗圣尊位占据千载，也该退守一旁，引新词新赋锦上添花。”李白醒了酒劲，领会了意思，遂只饮不吟了。春神见数鸟在绿桑间啄食未成熟的果子也吟道：“窗前临玉桑，诸鸟喜登枝。高低窜飞跃，啄食浆果忙。”冬神岂甘落后，见梅花灿烂吟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李白闻得道：“好，这首杜耒的寒夜还较雅致，来干杯。”数十众举杯畅饮。只见一帮子人哗哗灌酒，杯干即倒，每倒必满，十瓮酒经不得几轮。冬神慷慨，又命童子去窖中将藏酒搬出，计一百八十瓮。那群老酒徒瞧见，心下狂喜道：“今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一个个兴高采烈，吹嘘不已，俱以海量自夸，木姗喜其豪爽尽兴，恶其恋酒成瘾。不过今日高兴，木姗也任由欢乐，举杯频频干杯。却话那诗仙李白，虽是久负盛名的老学究，骨子里除藐视富贵，权势外，还有一股子的幽默诙谐。他双眼一搜，见众人手捧酒杯，溺美酒，贪美食正沉迷不已，心一忖，嘴角含笑。只见他稳住躯体，真形化作一个三寸小人，忽东忽西的转悠。到得白居易桌前，白老正拈须对天吟绝句，箸筷夹酥饼。李白跃其杯旁，用口一吸，酒被吮得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俟白老饮之，吸进一腹的空气，只一滴酪醴入口，大呼：“谁个偷了我的酒喝？”众人面面相觑，互望互推，一时热闹非凡。冬神命人复倒美酒，方才安静续吟其诗。李白偷乐，拼命按捺笑声，又至王维桌前。此人稳重木讷，正笑赏东坡的词赋，杯中之物尽被李白吸去，浑然不觉，举杯饮酒方觉杯空，乃拍面门道：“忘了斟酒，还在胡饮。”哈哈哈笑过之后唤童子斟酒。

紫夕虽腹才不济，却是个机灵过人的主。瞧出究竟，她不声张，也将身形幻小了，留下个躯壳应付，一双神眼注睛，觑见李白又至贺老杯前吸酒被逮正着。慌得老神仙脖红耳热，叫其不要声张。紫夕涎皮赖脸索要人事，李白无奈解下腰间玉佩，方才作罢。一老一少俱是爱玩笑瞎胡闹的，见众未觉，竟偷饮不迭。木姗、白羽、泉生也尽中招，木姗此时才回过神来，细瞧众神，独紫夕、李白神清木讷，只端杯而不饮，当下瞧出原委，心道：“此二人当乃绝配，这些个老酒鬼作弄一番也好。”也不管他，自顾自的饮酒。纸难护火，崔护大叫：“不好，却是老酒鬼偷了我等的酒喝。快出来，不出来可要将你的假躯扔进圊园。”众皆附和，话毕跃身而起，抱住李白假躯就走。李大学士生平爱洁，即便是假躯也万不能忍其圊园受污秽，无奈现形与众赔罪。何能饶他，自与紫夕饮了无数杯的酒，腹当海量，也难堪如此海饮，数十杯酒急急入腹，脸热心燥，酒劲上涌，舌打结，手无措，胡言乱语。木姗也由她，神仙能得几回醉，神仙能得几回狂。

日落月升，月落日出，豪饮三天三夜，二百多瓮酒尽入肚腹化泥土，再观宴席个个大醉，人人伏案。美肴所剩无几。不全醉的也得八成醉意，木姗随童子回厢房歇息，朦脓中至一长堤。堤上青草菲菲，木姗立于堤上向下方望去，一对孪生兄弟约三岁光景，正在嬉戏，木姗轻唤，兄弟俩遂往她奔来，欲抱，忽二童背后伸出数只巨爪，将童儿紧紧抓住。孩童哭闹，巨爪提起数丈。木姗欲飞身相救，奈何法力全失，欲拼身来夺，另一巨掌将她泰山压顶一番重击，几乎送命，眼睁睁看着孩子痛哭流涕口呼母亲，被巨掌提起不知去向。倐而，又身处一深潭，木姗正备洗手，猛然潭水波动，惨雾聚拢，眨眼间一黑龙头，从潭水中伸出直逼苍穹。龙身蜿蜒，幻成旋转天梯，木姗拾级而上。一路去，天地昏暗无光，上不见碧海青天，下难觅黄尘厚土，只一团昏惨惨愁雾缭绕，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木姗心内忧郁，注目查勘，那愁雾下却是万千孩童，正撕心裂肺嚎哭不已。女娃怎耐得住，越梯救童，陡觉身子一沉，恍若跌入万丈深渊。盏茶光景，双足触地，稳住身形，将周围一阵细瞧：乃是万仞陡壁，光亮不大，隐隐可见三尺路径。才刚展步，一对人形精怪挡住去路道：“哪来的贼人，敢擅闯本大王的府邸。”将木姗押入一间阔绰大厅。，厅壁火把高悬，亮若白昼。厅中隐隐有抽泣声，上首端坐个妖精，生的凶悍：端坐当有一丈余高，肩宽八尺。头上双生犄角，暴睛环目，虬须大张。着金丝蓝缕铠甲，就绣龙灯笼裤，麂皮靴。只闻得一阵刺耳洪音道：“哪来的生人，敢在爷爷府内聒噪。”木姗双目一注道：“姑奶奶来寻被你这魔头掠走的孩子。”那怪物一见木姗：粉面桃腮，杏眼微蹙；粉面桃腮妆俏艳，杏眼微蹙含杀机。音纯嗓润黄莺啭，姿态妙曼仙人品。那怪物几曾见过这等神仙人物，张嘴瞠目半晌才凶相重拾道：“却又是个鲜美的食物，只是模样儿耐看了些。押下去，关个三五日，待我吃完了这些孩儿，再来吃妳。”木姗正备喝斥，只见那妖精，揭去下首黑布，现出百来个竹笼，笼中尽是才满三朝的孩儿，却是：肉乎乎粉嘟嘟，娇嫩嫩鲜活活的肉团儿。黑眸亮眼稚气充盈，迷迷混混全不晓事。只是腹饿嘤嘤哭泣为允奶，哪晓身处万劫险恶境。那怪已离首座，揭开笼盖，提起一白胖娃儿，如啖食鸡鹅般，一口将孩儿咽喉咬破，一阵撕扯，鲜血淋淋，娃儿连挣待扎不过瞬息，遂连骨带肉吞入腹中。木姗这般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吃，身子似被定住，动弹不得，嚎啕大哭无人理会，眼前一黑，怪物身形一阵摇晃，枕下一沉。木姗惊醒，摸腮，珠泪犹存，抚枕，枕已浸湿大半，半晌环看四周，才晓南柯一梦。此时天已微晓，木姗睡意全无，穿戴盥洗，步出厢房。此时院外梅已尽落，桃花也衰，一瞧春已迟暮。扫阶的童子见木姗起来忙趋步道：“仙姑睡了七日怎就起来？”木姗一惊道：“如何睡了七日。”童子道：“仙姑有所不知，三昼夜豪饮我家主人酿就的百花白果酒，酒后劲忒大，老神仙醉一回还要睡个十天半月的，所以小童子才得奇怪。”木姗道：“我席间只浅饮，遂醒的早，各位诗仙可曾醒？”童子道：“还等七八日才当醒呢。”话毕退去。木姗四处一转，果然酣睡。虽暮春却是初夏植茂的交替时节：竹修长，栀含蕊，蒲长茅，苇青翠，碧桃绿柳，景致端的好，然无心赏景，梦中惨景萦绕，郁闷万千，无以排遣，四处走动。遇见已醒的白羽、泉生，述说梦中究竟。怪哉，白、泉也历同番梦境。不移时，杏林闪出个人来，却是春神姑娘，只见她双目呆滞，眼噙泪花，声若游丝道：“诸位快随我来。”见她模样，三众一头迷雾，几番追问，春神只一气趱行，未做声张。行去数里外，至一开阔处，春神罗袖轻展道：“下界是何地界，我不知晓，只知定是凄苦可怜的去处。”木姗随春神兰指一挥。注目细瞧，却是一座城池，午时光景，寒风肆掠，白日无光。城池虽大，道路清冷，店铺萧条。道旁挤满乞食的孩童，个个瘦骨嶙峋，皮包嫩骨。有乞食儿主动行乞遭人白眼驱逐的，有乞讨儿偷人钱物被抓被打的，也有乞儿伤心哀哀几尽饿死的。那些孩童小至五六岁，大至十二三岁，正是于双亲怀中贪受父母爱抚。可怜的孩儿，谁曾想，要过这忍饥挨冻，饱受蹂躏的凄苦日子。风无情一昧呼呼吹，雨无义肆意哗哗下。身冷腹饥的孩童于街角屋檐躲闪，兀着双双稚眼，乞望老天能停风歇雨。木姗心如刀绞，看着病孩无医，饥童无食，正备跳下云端，被春神阻住。只见她罗袖一拂，又現另座城池。那城中一座大院，一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在门外叫喊：“让我看看我的孩儿。”门内闪出两个彪形大汉，紧跟着出来一男一女，男五官周正，女俊面俏目。男子双眉一皱道：“你这贱人，我已休了妳，三番五次前来吵闹，想要孩子，死了妳的心，快快离开，否则对妳不敬。”女子道：“姐姐，相公弃妳如稗草，还来搅扰，妳忒不通情达理，妳的孩儿，妹妹我自会好好的照顾，妳快回妳的家去吧。”中年女子止住哭喊道：“妹妹我双亲早亡，一个弟弟也远走他乡，我已无家也。妳也是女子，当初夫君还是种田的秀才，我们相亲相爱，为保他金榜提名，我起早贪黑种田地，喂鸡鸭，砍柴烧饭，侍奉公婆，哺育孩儿，从未让他分心半点，只全他十年苦读，一举成名，光宗耀祖。我容颜渐逝，芳华已退，夫君如今贵为知府，嫌我粗鄙，厌我貌陋，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及此泣不成声，围观百姓也唏嘘哀叹，斥责男子绝情。半晌，女子缓过劲道：“也罢，当初就当我一厢情愿，为你做了牛马，可孩子是我亲生骨肉，你生生拆散我们母子三人，好狠的心肠，你也有老母，将你母子分离，又该何想？”男子闻得此言，眼神一凝，收了凶相，才唤道：“来人。”身边女子眸一瞪道：“泼妇，婆婆大人已仙逝，妳还拿出来在众人前诋毁，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不是。”男子阻道：“她只想看看孩儿，妳何苦这般作难。”年轻女子道：“休忘了，我哥哥在京城做着一品高官，贬知府如同踩死只蚂蚁，你也想寻死不成？”男子听罢，白面成灰。彪形大汉提起妇人甩出阶下，老家人带一双儿女正巧赶到，孩儿们见母亲受人欺辱，挣脱老家人，刷刷扑向自己母亲嚎啕大哭。刹那间，愁云惨雾，飞沙走石，哭声震天。围观百姓落泪，彪形大汉叹息，老家人唏嘘，男子掩面抽泣。年轻女子见夫君对发妻这般不舍，大怒唤上彪形大汉，将母子三人生生拆开。大汉虽莽也是有情之人，只摆个架势并不动真力。女子瞧出端倪斥退二人，换上娘家带来的贴心奴仆一拥而上。这帮如狼似虎的家奴，扯开伤心不已的孩子，母亲来抢，正是：子与母，母与子。肉连肉，骨连骨。人世间，无情场。才谋面，就分离。从此后，各一方。生与死，不得知。领头的奴才见是博主子欢心的好时机，待大夫人来抢孩子，一脚踹去，正中心窝，本已伤心欲绝，又加致命一脚，可怜中年女子一气续不上来，一口鲜血喷出，生生死在当场。奴才见死了人，飞闪进府。年轻女子却不惊慌，斥退围观百姓，携夫入院，嘱咐家丁看紧了院门。木姗看炸了肺，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