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颉肥肥的脑袋左右探看,嘟囔着说:“还族会公餐呢,才填了小半个肚子哩。”
北斗也注意到了,问鹿蹄长老:“族里粮食还有多少?”
黝黑的鹿蹄长老满面忧愁,说:“不要说秋收,连下一个月圆都熬不到了。”
“鹿跃长老,多派人手狩猎,可以增加多少口粮?”北斗问。
鹿跃更是伤心落泪,说:“全族猎人在战斗中死去了八成,剩下的都躺着等死。”
“等死?”北斗霍得站起来,说:“怎么不救他们?!”
瘦小的鹿尾长老站起来说:“他们伤得都很重。以前神鹿……嗯,不,应该是鹿怪在的时候,通过祭祀还可以救几个回来,现在就……”他不敢再说下去,既然鹿怪是北斗杀死的,那么就是北斗毁掉了这根救命稻草,这话他怎么敢说得出口!
鹿鸣长老插话进来,说:“这应该是报应吧,反叛是遭神谴的。头领,看来我们应该隆重的祭祀神灵,赢得神灵的护佑。可是,现在我们该祭祀什么神呢?”
鹿尾又说:“我们的房子破损很多,马上就是多雨的季节了,必须尽快安排人手维修。”
北斗坐在虎皮垫子上,陷入了沉思,他感到沉沉的分量压在肩头,这么多事情都要他决定,他已经和有鹿族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但是,到底该从哪里入手呢?如果黄帝在身边就可以问问他,要是见多识广的文谣在,也可出点主意。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北斗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注视着北斗,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北斗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往屋外走去。
村庄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鹿鸣看到了北斗的疑惑,解释说所有能动的人都去村外耕种、狩猎、捕鱼、采野果,为了食物而忙碌,留在村里的只有重伤员了。
北斗走进一间房屋,闻到一股恶臭,顺着恶臭飘来的方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痛苦呻吟着,他看到北斗和长老们进来,努力挣扎要起身。北斗赶上前阻止了,俯身察看男子的伤情,一条腿肿胀得比腰还粗,大腿上有一个碗大的伤口已经溃烂,松软的烂肉下面鼓胀着脓水,肚子上一道石斧劈开的伤口翻卷出腐烂的肌肉,一些白色的蛆虫在不停的蠕动。
苍颉忍不住捂着嘴往屋外跑,被北斗喝止了,北斗头也不抬,命令道:“鹿角长老,你挑选二十个男女少年,要聪明会爬山涉水,眼光又好的,交给苍颉。苍颉,你教他们认识草药,带他们把你认识的草药采来,越多越好!”
北斗拿出骨刀,开始剔除伤者肚子上的烂肉,他一边小心的剔着,一边说:“鹿跃长老,阿挥,你们不必等在这里,去组织狩猎吧。阿挥,把你猎象的本领露出来,带领大家最少打一头回来。”阿挥点点头,和鹿跃长老一同出发了。
伤员忍耐不住痛苦的叫了起来,北斗拿出一团宾草,挖开他紧闭的嘴巴,塞了进去,说:“力牧,拿一碗清水来。鹿蹄长老,你负责把全族的伤员都抬到这里来,如果房子里放不下,就在门口搭个蓬子。鹿鸣长老,你把其他受伤的人都召回来。鹿尾长老,你带几个人维修村庄,先把养牲口的圈子修好了。”几个长老依照吩咐,匆匆离去了。
北斗把力牧拿来的清水喂一口在伤员嘴里,用剩余的把伤口冲刷干净,鲜红的血很快渗出来,北斗从牛皮袋里拿出草药粉敷在上面,吸干了血水,又压上几团草药后,用麻布包扎伤口。伤员安静的闭了眼睛,不再呻吟。
“他死了吗?”力牧小心的问。
“没有。爷爷说宾草有安神的作用,不过吃太多就永远醒过不来,他是睡着了。”北斗用骨刀狠狠划开伤员腿上的伤口,一大股恶臭的脓水立刻涌了出来,“力牧,再去多拿些麻布和清水来。”力牧应声而去。
重伤的族人们陆陆续续被抬进来,北斗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伤势一个比一个重,不少人已经奄奄一息了,确实象鹿尾长老说的在等死而已。北斗先给他们喂了宾草,然后一个一个救治。力牧跑前跑后已经满头大汗。
门口响起了乒乓乓的声音,看来是鹿尾长老带人在修蓬子了。一个轻伤员捧着一条溃烂的手臂站到了北斗面前,说:“头领,我不要躺在这里,我的左手还可以采果子。”
北斗指着他的手臂说:“这条手已经坏了,只有一点皮肉连着,必须砍下来,要不然你会死的。所有轻伤的人都进来,没有治疗过的一律不准出门!”
“头领!”那个轻伤员含着泪水,说:“没有了右手我就不能射箭了,我,我宁愿死。”
北斗站了起来,面对房屋里的伤员们说:“我的族人,谁都不能随便就死了,都要活下去!治疗后,你们就留在这里,能动的跟着霓官力牧照料别人。”他拿起石斧,让断手的伤员躺下,一斧砍下了残臂。那个伤员紧咬了牙关,额头暴出了青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北斗帮他包扎后,他就挣扎着起来,用他的左手帮身边的一个重伤员驱赶伤口上的苍蝇。
北斗感到一阵阵热流在胸膛里涌动,多么好的族人啊,他们勇敢无畏,不畏惧死亡,他们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轻伤员经过北斗的治疗,有的被力牧逼着躺在屋外蓬子里静养,更多的忍着伤痛来回照料着其他的兄弟。
到日落的时候,大多数重伤员从宾草的药力中醒过来,在难忍的疼痛煎熬下,不住呻吟。还有部分没有醒来,在平静中死去了。
从村庄外回来的族人们都聚集到伤员所在的房屋前,他们默默注视着忙碌的北斗,慢慢的眼泪涌出了泪花。从来只有头领享用族人的服侍,哪里看到过头领照料一个族人的事情?!这个少年头领,不但把大家从乱军的屠刀下救了出来,免除了跪拜的礼节,又如同亲人一样不避肮脏的脓水和恶臭,精心的治疗着自己的父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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