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秘密,你居然藏了这么久。”邬贤胜面色僵住,整个人也颇有不自然,他胸口觉得窒闷,随手把车窗打开,整张脸朝着窗外,百慕伶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现在不也知道了吗?晚上请你吃饭,去去晦气。”
邬贤胜之前为何璐的事情恼过许霆坚、看不惯许霆坚,他从来也没想过按着百慕伶的说法,现在的许霆坚竟然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这三年来,他和许霆坚发生过N多矛盾,甚至爆发过肢体冲突,可万万没想到事实竟然把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牵连到一起。
“伶,姐夫跟你说这些那是对你的信任,他让你守护许霆坚,那肯定是看出来你们两人彼此相爱。我现在真的羡慕许霆坚,甭管怎样,你们曾经拥有过,可我呢,什么也没有。”邬贤胜依旧望着车窗外,语气极淡,但掩饰不了的悲凉,“曾经以为挚爱何璐,现在想想她也并非那么好吧,要不然也不会嫌弃我贫穷而和许霆坚在一起。算起来,我没有谈过真正的爱情,但我知道真的爱一个人是从一而终的。以为何璐的关系,这几年我都是独身一人,我姐给我相过几次亲,可都被我拒绝了。伶,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那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儿,也喜欢你对许霆坚那种不离不弃的情义。”
“对不起,我承认当初接触你是有目的,可渐渐地不能自主,失去理智,疯狂的喜欢你。也曾经做过让你生气的事情,也曾怀疑你离开他是因为你的虚荣心,许霆坚刚失去许氏那阵,你走投无路是我亲手做的,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我想看着许霆坚一无所有的样子。可是伶,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我的……”
后面的话邬贤胜没有说出口,他专注地望着窗外,语气惆怅。
他很少这样安静,百慕伶知道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他心里肯定消化不了,百慕伶也安静地听他诉说,窗外,像芦花一般的雪在空中舞,在随风飞,晶莹的雪花轻盈如玉蝴蝶,百慕伶看得出神,心想或许说出来也好,至少心结打开了,彼此恩怨也结了,人嘛,也不要活得那么累,许家,也该迎来春天了。
聂安东的伤势稳定,但他打小练舞所以身体素质超好,尽管失去一条腿但是恢复很好,医师说装假肢后不出半月就能如行人一样正常行走。
至于艾伊的尸体已经由家人带去家乡安葬,艾伊妈妈在某私人医院接受身体和心里治疗,也调和差不多了,至少不再一味的想索人性命替艾伊报仇。纵火案件的主谋据说跟许霆坚无关,这是李处长亲自调查后得知的,也听李处长说此事和威压事件跟许霆婷有关。
尽管这样,但百慕伶依然不能原谅许霆坚嫁祸给邬贤胜的事。
邬贤胜这两天几乎都在配合警方办案,虽然纵火事件有了明目,可杀人事件怎也洗脱不了罪,百慕伶找机会去见许霆坚,可一次一次被拒之门外。
在医院呆了两天,百慕伶从未听过聂安东抱怨和怪罪。
聂安东独自在看足球杯,百慕伶走入病房,坐到他对面,“安东。”
他诧异抬头,眼里有惊愕,“不是说和邬贤胜一起去警局吗,怎么过来了?”
百慕伶倒了杯温水,“我来陪你啊。”
“好吧。”
两人目光看似专注地定格在屏幕上,百慕伶落下一字,“安东,对不起。”
聂安东手里的温水微微晃两下,水面凌波荡漾,他抬头望着百慕伶,她眼帘垂视,心有愧疚,“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为了瞒着许霆坚的事情,又要顾及我的感受,你心里很不好受。”百慕伶直视,与聂安东相触,“安东,我错了。”
“伶,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如果师傅在也会赞同我的话,可能这一跤你摔得够狠,但人生没有谁不经历点挫折?而其,人生的选择没有错与对,甭管结局如何,我曾经享受过它带来的美好和快乐,这就够了。”
“安东。”
聂安东喝口水,打断百慕伶的话,“这几天看把你瘦的,今晚叫欣欣带你去吃饭,顺便也散散心,也不要怕那帮记者,我们又没有做错事,没必要躲着他们。”
百慕伶点了点头,聂安东说的对,改面对的总要面对,懦弱的行为不是她会做的事。
欣欣捧着束花进来,“聂先生,韩国VS比利时,谁胜了呀?”
聂安东笑语,“比利时。”
“哇,真猜中了呀。”欣欣笑着拍手,“输了不许耍赖哦,你得请我吃饭。”
“好啊,可我行动不便,这样,让伶替我请你吃大餐。”
百慕伶懂聂安东的用意,微微一笑,“好啊。”
欣欣开车,饭桌定在南洋市最优雅的酒楼,百慕伶知道这顿饭意义非凡,人生总是充满选择,错过了就错过了,选择了就要走下去。
许霆坚和许霆婷在酒楼某包厢等着友人,许霆坚站在窗前,倾长的身子堵着窗口,黑色衬衣帖得身形极好,许霆婷从沙发里瞅着他的背影,起身至身后抱住,“哥,最近怎么越来越瘦了。”
“有么?”许霆坚的话仿佛一颗石头丢入湖水,留有余生,明显敷衍。
许霆婷将脑袋贴紧他,“是不是工作让你烦心啦?哥,我们蜜月去巴黎吧,顺便你也散散心,身子骨要紧。”
许霆坚没有搭话。
许霆坚暗地里生闷气,自从他们领证后许霆坚就表现古怪,照例说领证可以睡在一起,可他每晚睡在书房,似乎对她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哥,明日就到婚礼,要不今晚我给你按摩筋骨,明天好有神经应对婚礼。”
包厢内的光线将许霆坚的侧脸照得棱角鲜明,他上半身倾出窗外,双手支着窗边,对于许霆婷的话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盯着底下停靠的车,至车上下来的那抹倩影,同时眼里闪过一丝寥落。
许霆婷双手抱得更紧,把自己的胸脯蹭在男人后背,语气颇为埋怨,“你总是这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不是夫妻呢,我天天为你操尽心思,可你呢,理都不理人家。”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许霆婷的埋怨,门打开,三名打扮入时的妙龄女子进来,“哟,小俩口早就到了呀,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们来晚了。”
许霆坚未转身,浑身所散发的尊贵震慑全场,他讨厌等人,尤其是女人。
许霆婷娇嗲笑语,“哼,要不因为你们是我姐妹淘,才懒得等呢。”
“不好意思啊,下次不会了。”
“没事儿,我就随意说说。”许霆婷一副女主人的范招呼大家坐下,再招呼服务员上菜。
一美女来到许霆坚身后,盯着男人雄伟的背影,优雅伸出手,“姐夫好。”
许霆坚缓缓扭头,盯着美女染着红指甲的手,一声姐夫令他下意识拧起眉头,尽管这声称呼没错,许霆婷善察言观色,她赶紧拉起美女的手,“若秋妹妹赶紧坐吧,有事饭桌上说。”
美女面色尴尬回到饭桌落座。
许霆婷脚步轻巧来到男人身后,他侧脸被灯光打出晦暗不明的阴戾,“哥,入座吧。”
注意到许霆坚手里夹着烟,许霆婷顺势把烟夺走,许霆坚转身走向饭桌,一众美女皆起身,“姐夫。”
许霆坚抬眼抽了烟,那天生的君王版姿态让这本来就尴尬的气氛更紧张,“你们吃,我出去抽烟。”
虽然早已知晓许霆坚的脾性,但亲自接触后才知他属于杀人于无形的暗夜者,美女们面面相觑,许霆婷笑意减退,不悦地盯着许霆坚,心里一百个委屈。
气氛僵滞,一美女接触到边上美女的眼色,不得不打圆场,“来来来,大家都别站着,快吃菜呀。”
许霆婷眼眶含泪,张嘴刚想开口,许霆坚已迈着步子走出包厢。
包厢里太闷,百慕伶出来透透气,当转身那刻突然后背顿住,心脏猛然抽紧,没想到寻了两天不见的人竟然在这遇到,目光从男人身上越过去,自然而然看见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幕。
许霆婷觉得很委屈,撅着嘴巴站着不动,旁边的美女看不过去伸手拉了拉她的裙摆,“干嘛呀,别这样嘛,明天就要当新娘子啦,开心点啦。”
另一美女抱怨道,“这姐夫也真是的,明天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不让人叫呢?”
许霆婷气鼓鼓地拿起筷子,拨了拨眼前的菜,却点胃口也没。
气氛越来越僵硬,有人打起圆场,“哎呀,你们都别说啦,坚哥本来就是冷冰冰的人呀,再说了,咱们第一次见面,坚哥表现生疏也正常呀。”
“那也不能这样冷落人呀?既然不想请客那就别请呀,又不差这顿饭。”
耳闻此话,许霆婷心里委屈无处宣泄,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怎么啦,不想吃就别来呀,又没逼着你非要来。”
众位美女立马不吭声,好歹这位是坚哥的老婆,可得罪不了。
有人开始赔笑扯话题,大伙开桌,边吃边商量着明天的婚礼怎么样,按照许霆婷先前的意思这场婚礼是世纪婚礼,所有前来参加的人都是些上流社会贵族,美女们讨论明儿穿什么礼服盘什么头发化什么妆才能更吸引富豪眼球,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许霆婷听着姐妹们兴致勃勃讨论,看着整桌的美味佳肴食欲却并不好。
有一个美女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来之前许霆婷就交代千万别乱说话,服务员把一盘新菜端上桌,美女用筷子翻了翻,“霆婷,这是蛋黄吗?怎么这么滑润?”
许霆婷情绪低落,在想着许霆坚的种种怪异行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问话,她眉头紧锁望向众人,“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哪里是蛋黄,这是桂圆。”
“识不识货呀你们俩,这是枇杷!就你们俩这眼神,还想泡富二代?我看还是嫁老农民得了。”
许霆婷手里的名牌手袋啪地砸向地板,金属扣碰撞大理石发出翠耳的动静,诸位美女吓得不敢吱声。
许霆婷杨高音调,“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俗气?我现在已经是许家少奶奶!坚哥,全南洋市做有钱的大爷!外面要知道我有几个低俗的朋友会怎么说吗?我一举一动都受媒体关注,你们想逼死我是不是?”
“霆婷,别生气,我们以后不会了。”
“还有你!”许霆婷走过来,一把撤掉若秋手里的包包摔在地上,“这种夜市几百块钱的包包也带出来丢人现眼,前天我不是送你一个LV吗?”
“霆婷。”若秋嗫嚅开口,“你送的那个LV好漂亮,我打算明天背着去你婚礼。”
“我不是让你没钱买包就跟我说吗?”许霆婷头疼地揉太阳穴,跟她们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倘若她们不是自己打下就认识的玩伴,她才懒得搭理,穷人家一天事儿事儿的怪多,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那毕竟是坚哥的钱,我怕你为难嘛。”
“什么什么坚哥不坚哥的,说了多少回他是你们姐夫!我的老公挣的钱全都是我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许霆婷头疼地别开眼,“你们吃,我出去走走。”
酒楼走廊外每隔一米载着一盆紫罗兰,虽然是冬天可开得很漂亮,百慕伶背靠着栏杆而立,直视对面抽烟的男人,“怎样,这个条件够吸引你了吧?”
许霆坚手指夹着烟缓缓凑近嘴角狠吸一口,幽深眸光盯着百慕伶,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心想着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竟然变着法子想让他上当。
这点倒跟他很像,够毒。
许老爷临走前单独召见百慕伶,傻瓜都看出来有事,可这女人偏偏憋在肚里愣是不说,如今邬贤胜有难了,她倒是蛮慷慨地以此作条件来换命。
许霆坚犀利的眸子从上到下望着她,“成了啊,翅膀赢了,居然学会威胁人了。”
百慕伶见他这样的态度,也略微放宽心。
“你肯定认为我对那事很感兴趣,对吧?”许霆坚微眯着眼,嘴角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就因为老头子不给我遗产,才让我看清楚这世面的阴暗虚伪,我才成立JC有如今这等风光成就,虽然对你的秘密很兴趣,但有它跟没它我也不少块肉,老头死了,我妈死了,阿瀚下乡深居简出,就邬慈那只病狐狸说不准明天就死掉,试问,这许家还有啥可威胁我的人?”
他说得头头是道,百慕伶莞尔,“你说的没错,你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可是许霆坚,万一这许家还真有人震得住你,而其此人你必须得在她跟前卑躬屈节,你就不想听一听吗?”
许霆坚瞅了她半响,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一点破绽,可惜没有。这下,许霆坚真有些好奇了。
“后天你去找我,我给你个满意的答案。”他给百慕伶一个明确的地址,又重复一句,“我肯定给你满意的答案。”
“或许这话拿不出真凭实据,你也信我?”
“我信,你再狡猾也是条小狐狸,哥比你混多了,骗我,吃亏的也不是我不是么?”
百慕伶没由来的升起来希望,看来这混账男人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欣欣订的餐也快好了,她们打算带回去等邬贤胜过来医院后一起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才转身,看到许霆婷正往这方向走来。
“老公。”许霆婷高跟鞋踩在走廊上发出蹬蹬的响声,听得出来她的急促,许霆坚把烟头掐灭,眼底闪过一丝严恶。
许霆婷手臂挽着男人,饱满的胸暧昧蹭他身上,那声音娇嗲嗲的,能让人鸡皮疙瘩一地,“讨厌了啦,说好的陪人家,怎么在这里抽烟呢,晚上得补偿人家,要不然…….”
接下来的话,许霆婷说得不害臊,百慕伶却听得脸一青一红,心里的痛楚漫过理智铺天盖地袭来,她恨自己随意能被他们左右情绪。
百慕伶轻轻移开视线,眼底有些潮湿,她抬脸,将潮湿逼回去。
百慕伶想走,可是前路被两人堵着,走不开。许霆婷磨磨唧唧在男人身上贴了一番,在看清百慕伶后,她才慢慢移开挂在许霆坚身上的娇躯,眉笑颜开,“呀,伶姐也在。”
姐?她比自己大4.5岁呢,脸皮可真厚。
许霆婷依旧没让步,挽着许霆坚的臂弯撒娇般摇来摇去,“若秋她们正说明天婚礼的事,有些小问题还想征询你的意见呢。”
许霆坚看也不看百慕伶一眼,“不是说了么,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
“你是新郎嘛。”许霆婷撒娇本领够强大,说着身子又挂上去了,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许霆坚蹙眉,淡淡说了句,“走吧。”
见他们迈步要离开,百慕伶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许霆婷挽着许霆坚的胳膊走了又顿足,她今天打扮入时,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货,那身价有七位数,在百慕伶跟前也就底气十足,“本来叫了6位伴娘,可有一位说家里有事不能参加,伶姐,你明天会来吗,希望你做我的伴娘好不好?”
许霆坚光洁俊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语气明显带着不悦,“你说什么?”
许霆婷噘着红唇,模样儿乖巧懂事,“老公,我希望我们还是姐妹,不要这么生疏嘛。”
“不好意思。”百慕伶神色强自镇定,不客气地回道,“如果你想找我去陪衬你的幸福,你找错人了。”
许霆婷头发微乱,身上的衣服性感无比,半个肩膀还露在外头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她拨了拨长发,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媚,“伶姐,我妈前些天说是我夺走了你的幸福,她说什么也不来参加婚礼,可我知道她是最疼我的,我希望你的情绪不要影响到她老人家,明天你来了,我妈自然也放下心结……”
言意之下,邬慈不去参加婚礼,就是百慕伶的不懂事。
百慕伶觉得好笑,这么无耻不要脸的女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百慕伶才要开口,却听见一苍老女声至旁边传来,“坚哥夫人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我压根没答应去参加你婚礼,更何况,你们领证当日我就声明没有你这个女儿。”
许霆瀚带着媳妇和刚满月的小孙子来南洋市看望邬慈,她老人家食不对味,许霆瀚便领着母亲来这吃饭,却不料遇到这一幕。
在许霆瀚的搀扶下,邬慈颤颤巍巍走过去,与百慕伶并排而站,“再说了,我许家如今处在破产阶段,哪敢高攀您坚哥夫人。如果上次还嫌说的不够明确,我不妨再重复一次,你,与我毫无关系,我也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儿。”
许霆婷没想到邬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自己,顿时脸色一青一白,更为此刻身边的男人一声不吭而生气。
许霆坚始终不言不语,就这么站着,冷眼旁观。
许霆婷也不敢再多言,生怕被骂,忙拉着许霆坚走,“老公,我们回家。”
许霆坚的目光与许霆瀚和邬慈不期而遇,以往兄弟情深,可此时再也听不到许霆瀚叫一声哥,邬慈眼色内有种难以隐忍的痛,看着自己的样子似乎快要哭了,许霆坚觉得诧异,可来不及细究便被许霆婷便强硬地拽着离开。
许霆坚抛下许霆婷往地下停车场走,许霆婷踩着高跟鞋小步跟上,许霆坚突然停步,许霆婷差点撞到他。
“哥。”
男人斜睨她一眼,俊容露出从所未有的冷酷傲然,“许霆婷。”
这么连名带姓的叫还是第一次,许霆婷心头一紧。
“脑子被门挤,嘴巴也不受控制,你说你平常燕窝鲍鱼的吃,都吃哪去了?”
丢下句话,许霆坚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兀自驾车离开。
化验室有护士喊百慕伶的名字,她拉回思绪走到窗口去拿。
小护士较为年轻,尽管百慕伶戴着超黑但还是被认出来,她手捂着嘴巴,神色怪异地瞅着百慕伶。
百慕伶捏着报告单迅速地闪进卫生间,单子在手心捏得皱巴巴的,她抬脸望向镜子里自己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缓缓打开手心的单子。
宫内早孕……
眼角首先瞟到这四个字,百慕伶整个人都吓得一哆嗦,镜子内的脸更加苍白吓人。这时候有人进来卫生间,百慕伶连忙缩到角落里,那两人瞧见百慕伶怪异的模样,似乎也认出来了,彼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两人出去了,又有人进来,对于百慕伶的奇怪表现均感到吃惊,可她这次学乖了,就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她脑袋缩在双膝,只坚守住属于自己的一份小小天地。
半小时后,百慕伶拿着被捏得不成样的化验单重新走近医生办公室。
医生扫了眼,轻描淡写道,“不用担心,虽然胎位较低,但胎儿发育无碍,记得从现在去不要做卖力的事就OK。”
百慕伶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成句的话,“……我2个礼拜前……服过……安眠药……”那晚她噩梦连连,而许霆坚恰好彻夜不归。
“一般不碍事,不会给胎儿照成发育影响,很多怀孕了还吃感冒药的人,生下来的孩子健康聪明,药物也有失效的作用。”话完,见百慕伶还愣在哪里不走,医生终于抬脸,抚了抚眼镜,“不想留吗?”
医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四个字像一把没有锋芒的钝刀,静悄悄地慢慢划下去,准确无误地划在百慕伶的心上。
不想留吗?
不想留吗?
……
这四个字在脑袋里无限循环,百慕伶快速夺走医生手里的化验单,逃也似的离开医院。
室外依然飘着淅淅飒飒的雪,百慕伶脚步一高一矮踩着雪地跑,来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迅速打开车门躲进去。
司机回头望了眼她放在驾驶座上的化验单,偷偷瞄了眼她的脸庞,“小姐,请问去哪?”
百慕伶紧紧拽着包,报出医院的地址。
司机驱动车子,百慕伶疲惫地闭目,双眸有潮湿顺着眼眶滑下来,流入嘴角,咸咸的。
窗外,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窗内,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百慕伶的面颊。
今天的天气似乎比往常的更冷,好像整个南洋市随时要被大雪埋没。
百慕伶睁开眼睛,从包里掏出一张印有大红喜字的请帖,那是昨晚许霆婷派人送过来的,上面许霆婷一脸甜蜜幸福的笑,许霆坚一如既往的高傲冷酷不易近人。
新娘:许霆婷。
新浪:许霆坚。
百慕伶手指轻轻抚摸这几个字,心如刀绞般痛。
说实话他的狠心绝情已经伤得她体无完肤,接着又做出一系列的偏激事令她看清他的残忍,可既便是这样,她心里还是一阵阵刺痛,宛如被人狠狠扎进去把刀捅过后又反复辗转地刺。
百慕伶缩在座椅里,突然捂住脸颊哭出声来,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那样哭,哭自己的无助,哭蓦然间消失了的艾伊,哭聂安东的伤势,哭自己对未来的茫然无措,哭一切的一切……她在手上使劲咬几口,可心里的痛盖过**的痛,她瘦弱一样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更加肆无忌惮。
掏心掏肺深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在这节骨眼上又怀孕,这种痛苦不偏不移砸在百慕伶身上,她哭着哭着又想笑,可最终流出更多的泪。
司机转过头看了她,以过来人身份劝道,“姑娘,看你哭得这么凄惨肯定是被男友甩了吧?唉,要我说呢,这年头男人都不靠谱,交往的过程中要留个心眼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付出全部感情,否则最伤的是自己。”
司机的话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百慕伶吸了吸鼻,接通后欣欣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伶姐,你在哪里?”
百慕伶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在外面。”
“伶姐,你快回来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百慕伶手背试着眼,“出什么事了?”
“这个……”欣欣听出了百慕伶的声音不对劲,打住即将出口的话,忙问,“伶姐你在哪?我去接你。”
“欣欣。”百慕伶捂住嘴巴,待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逐渐平息后才抽泣道,“你别来了,安东醒来看不见我会着急,你陪着他,另外贤胜快回家了,你帮忙准备点吃的给他,一天一夜没回家,贤胜肯定累坏了。”
“邬先生……”欣欣在那头急得手脚无措,似乎快要哭了,“伶姐,你别吓我,你快告诉我在哪,我这就去接你,邬先生……”
不等欣欣说完,百慕伶攥紧手机,拇指按向红色键。
百慕伶盯着驾驶座上的化验单,手心握得很紧,尖尖的指尖刺入皮肉,鼻端闻到一股血腥味,百慕伶忍不住想吐,她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这一幕落入司机眼里,他拿出身边的矿泉水往后递给百慕伶,“被甩了没什么,哪个女人一生中不经过几个渣男?哪个女人一生中不经历几个贱女?实际上大家都一样,我们再选择的时候字看到好的一面忽视了坏的一面,这就导致今后的恋爱以及婚姻出现矛盾,遇到负责点的恋人,他们会选择陪我们一起慢慢改变,可遇到玩世不恭或者压根没想结婚的那种人,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
“谢谢。”百慕伶取过矿泉水灌了两口,这才觉得舒服不少,“大叔,如果这个时候发现有了孩子,那该怎么办……”
“打掉呗。”司机大叔哼了哼,“他都弃你而去,你还流连他的种子干嘛?这要往长远想啊,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他的家庭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吧?还有你,万一到时候你遇到生命中的天子,这个孩子也是个累赘啊。”说着司机又转过头来看百慕伶,“姑娘,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没……没有。”百慕伶手掌扶着腹部,本来计划聂安东安装假肢后也差不多到回宋朝的日子,可偏偏来了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阻断了她前往的脚步。
从私人医院到聂安东住的医院,中间要经过帝都娱乐会所,这一路上都能看到贴着红色喜字的轿车,车身布满鲜艳的玫瑰花,车头用玫瑰和百合摆成四个“百年好合”的字,车内的人满脸笑颜,男得西装改革女的盛装妖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充满幸福。
百慕伶眼里的水雷流得更凶,许霆婷真的做到了,她的幸福需要百慕伶的眼泪去陪衬。
百慕伶紧紧咬着牙根,一边擦泪一边避开婚车,免得被他们的幸福刺激死。
越接近帝都,原本宽敞的大马路渐渐拥堵,司机大叔嘴里嚷嚷走错了,说要绕道而行,可在人山人海的马路上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子,只得减缓速度,以龟速前行。
婚礼现场,大张大张的婚纱照摆着,张妈和福叔以许家长辈的身份站在迎宾口。
“呵呵,恭喜恭喜。”
“顾市长,顾夫人,快请进。”
张妈医生隆重大红色旗袍,看不出一点佣人的俗气,她脸上带着慈祥笑容,以往那股对百慕伶抽耳光的狠劲哪里还找得到。
南厉川平常和许霆坚玩得要好,顾市长和顾夫人自然对许霆坚了解,抛开风流不羁,许霆坚身上还是有很多南厉川可学习的地,顾夫人站定在结婚照前,嘴里不住的夸奖,“瞧瞧,这坚哥和许夫人真是般配呢,才子佳人,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过奖过奖,顾少也是人中才子,跟咱们坚哥不相上下呢。”
“呵呵,是嘛。”
“不知顾少何时成亲呢?”
“这个……”顾夫人脸色瞬变变化,但很快有礼道,“我们家力晖呢还不晚,先把事业做成了再考虑婚姻大事也不迟。”
“也是也是。”张妈令礼仪小姐招呼顾市长和顾夫人进去,她扭头瞅了眼许霆坚
和许霆婷的巨幅结婚照,脸色不由一阵难看,还天造地设呢,要不是福叔找人PS合成这照片,今天会场内可就要闹笑话了。
张妈忙到现在才来得及看仔细,不得不感慨当今高科技,电脑随意把两人照片和在一起,在再键盘上啪啪啪按几个键就给做出来,真神!
百慕伶乘坐的出租车前行不了,司机大叔早就下来左右张望看哪里有出口要拐弯绕道,百慕伶鬼使神差地推开车门,踩着不稳的步子来到100米远的婚礼现场。
许霆婷化着精致的新娘妆,小鸟依人在帅气逼人的许霆坚身侧,主持人正以绝佳口才热场,许霆婷一脸甜蜜幸福,可许霆坚表情略有些怪。
百慕伶正好来到和许霆坚不足十米远的位置,她脸上架着墨镜,尽管身边媒体狗仔恨多但无人认出她。
“霆婷姐,等下把花丢给我哦。”站在百慕伶旁边的一女孩子冲台上的许霆婷小声道,惹得旁边几个姐妹淘哄笑,“哟哟,你也恨嫁啦?”
“说什么呢,我就是想沾沾新娘的喜气!”
“承认了呗,谁不知道你恨不得早日嫁出去,反正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女孩子羞得小脸通红,台上的许霆婷笑颜如花,“放心吧若秋,等下我扔给你。”
“霆婷姐最好啦。”女孩子得意地冲姐妹淘炫耀,“听见没,待会谁也不要跟我抢。”
“知道啦。”几位女孩一起嬉笑,“我们谁也不跟你抢。”
心痛难忍,百慕伶不想再待下去,只怕自己会预制不住当场崩泪,她决定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一双有了铁臂给拽住,“你怎么来了?”
郑晳贤一脸黑沉,如防贼似得盯着她,“这种场合也是你能来的吗?”他拖着百慕伶就走,直到把她带到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才又冷声怒问,“你是来破坏婚礼的吗?我告诉你,如果再靠近坚哥跟霆婷一步,我会让你在南洋市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百慕伶想扯开郑晳贤的手,可发现自己一点劲也没有,她嘴角扯着冷笑,“想做什么就做吧,你又不是第一次想置我于死地。艾伊的死,安东的伤,我都记在心里,终有天我会一点一点在你身上还回去!”
郑晳贤怒不可恕,压低声音冷哼,“想威胁我,嗯?”
百慕伶高杨着下巴,眸里的恨意尽显。
虽然心里不爽,但郑晳贤也知道这是坚哥的地盘,也不敢生出什么事儿来,他咬着牙根,终究愤愤甩开百慕伶的手,“我警告你,今天是坚哥和霆婷的大好日子,你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免得双方难堪。”
百慕伶背对着婚礼台,正好堵住了许霆婷投过来的目光。许霆婷微微一笑,冲郑晳贤挥了挥手。
郑晳贤再度扣住百慕伶的手臂,“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一年前你对坚哥做过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会在乎你?大家分道扬镳,各过各的,又何必纠缠不清呢!”
“你说这些有意思吗?”百慕伶抽了几次终于抽回自己的手臂,冷嗤,“倘若我有意要闹,又何必等到现在。”
郑晳贤将信将疑,此时婚礼已进入重要阶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索性放开百慕伶走了。
百慕伶慢慢回头,瞧见许霆婷和许霆坚面对面站着,礼仪小姐托着托盘走上台去,盘里放着准备好的结婚戒指。
这个神圣而幸福的一刻,不知在百慕伶的梦里出现过几回。
仿佛心有灵犀般,许霆坚眼角不经意的一瞥,正好与百慕伶四目相接。
与之同时,耳边响起了主持人响亮的声音,“许霆坚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许霆婷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话音落定,字字句句如锋利的钝刀划在百慕伶心上,许霆坚盯着百慕伶,“我愿意。”
台下小女生花痴般轻呼,“哇,这就是真爱呀。”
百慕伶亲耳听到许霆坚对别的女人说出那三个字,他似乎真的很急,都不要考虑就脱口而出。此刻,百慕伶觉得自己就是被世人伤得千疮百孔,又丢掷在马路边的小可怜虫,她只配阴暗的活着,躲在角落以悲悯而卑微的姿态仰望属于世人的幸福。
手心的化验单被拽得紧紧,似乎要被捏碎了,百慕伶手指死死捏着,似乎那张化验单正像自己脆弱不堪的心脏,一不留神就会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百慕伶眼里的哀痛一丝不差落入许霆坚眼里,他一直以为她是没有心的,至少被伤过不会像他那么痛。
两人相隔并不远,以至于几乎能听到百慕伶喉咙里撕心底里的哭泣,许霆坚感觉前所未有的悲痛蔓延全身………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