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贤胜……”百慕伶顿了顿,忍不住问:“你好像没叫人来接,难不成,就这样坐一夜吗?”
“呵…….”
怎么会没人肯来接呢,只是自己拉不下脸罢了。
许霆坚转眸,瞧着远处朝他们驶过来的一辆黑色轿车,那语气半开玩笑又半认真:“百慕伶,要不你就别走了,就跟我在这里坐一夜,如何?”
他说的那么认真,仿佛真的舍不得自己似得,百慕伶凄凉一笑,缓缓站起来,朝从车上下来的邬贤胜挥了挥手。
“喂,可不可以别走?”
磁性的男音从身后响起,百慕伶顿足,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许霆坚,振作起来吧……..说实话,我很不欣赏你这种做事冲动又动辄小孩子脾气的男人,所以……..保重。”
许霆坚笑了,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身子横在百慕伶的跟前,才道:“可是我克制不住,怎么办?”
只一句话,百慕伶就碎心了。
邬贤胜从车上下来,但却没有走过来叫百慕伶,他背靠着车子,点着一支烟,冷眸瞅着这一幕。
“放手吧……”尽管心里酸楚,但百慕伶到底还是理智,她绕着许霆坚走,可许霆坚依旧横着不放:“留下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叫她留下,是因为在他鼎盛时期他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所以,百慕伶只当许霆坚是习惯性的命令。
“许霆坚,我做不到对你的所作所为都包容,所以,求你放手吧……..”
“包容?”
“恩,对。你的所有,都让我感到窒息。对不起,我无法说服自己坦然面对。”
“你是说,我让你感到窒息?”
“是的。”
百慕伶执意走,许霆坚拉住她的手,百慕伶想抽回去却被他握得紧紧的,直至把她的手都捏红了,他才放开。
“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可是百慕伶,我怎么觉得这个理由好好笑。”说着,许霆坚真的笑了,笑了一会才止住,他嗓音微颤,一种无以名状的悲伤沁入心间:“……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再喝醉了去找你了。即便没有喝酒,也不再去找你了。”
百慕伶没有回答,路过的车灯把他们二人的影子合在一起,看似亲密,现实中却再也碰触不到一起。
暮色越来越深,绵柔的雨丝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地上,偶尔路过的路人已经撑起了雨伞,而邬贤胜也按耐不住的按了几声喇叭。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其实…….那百分之30的遗产够你起步了,你别急着扩大,慢慢来…..”
“何必呢?咱们都这样了,就别说这种关心的话了。”
“也对…..”百慕伶眼睛始终直视着前方,她不敢看许霆坚的脸,真的不敢看,他那种无所谓的语气已经让她心软了,倘若再去瞧他的脸,只怕会让她不顾一切,打消一切念头跟了他。可,她不能冲动啊,他是那种让人只一眼就会记住的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又带着一份说不出的会让女人一见倾心的成熟男人味。总之,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更不属于她。
“我让福叔过来接你。”
“不用了。”
“可是下雨了,你也没钱打车……..”
“我说不用。”
“那好……..你...........你自己保重。”
雨点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百慕伶扬面向上,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而后迈着步子一下一下走向邬贤胜。
福叔接到百慕伶的电话赶过来的时候,许霆坚全身上下已经全部淋湿了,他也没动,就坐在之前和百慕伶坐过的椅子上,那身影在这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少爷。”
许霆坚抬头,看了福叔一眼,脸色不悦:“谁许你擅自过来的?”
“老夫人很担心你……..”福叔把雨伞举到许霆坚头上,“少爷,回去吧。”
许霆坚知道是百慕伶告诉福叔的,脑中想起了上次她说过的“我只是可怜你”这话,那压下去的火又燃烧了,他腾地站起来挥开福叔的伞,大步走向停靠在路旁的车子。
雨滴滴答答的从空而坠,眼瞅着快接近黎明,郭洁焦急不安地在客厅里等候,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时,郭洁急忙站起来出去迎接:“阿坚,你总算回家了……..”
许霆坚推门进来,身上湿漉漉的,也不回答郭洁的话,兀自往楼上走去。
“阿坚……..”郭洁上去拉住儿子的手,急急地道:“你不是答应妈不跟那女人见面了吗,怎么又去找她了?你说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
许霆坚不语,摔开手兀自上楼,才走了几个台阶,郭洁愤愤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吗?你是不是想把妈也给气死了才甘心?阿坚,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好留念的?妈实在搞明白,你就这么放不下她么!”
“是!我就是放不下她这么了!”许霆坚怒吼一声,大手一挥把楼道上摆设的古董扫掉在地上,“你们谁都别管我!”
“你…….”郭洁被吼得脸色一青一白,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猛力的关门声。
被儿子这么一气,再加上昨晚一夜都没睡好,郭洁瞬间只觉得脑袋胀痛,她的手扶着额头,整个身体也歪歪徐徐的要倒下去,幸好张妈及时扶住了她:“老夫人您没事吧?”
“我头有点晕….”
“老夫人您别急,我扶你去休息。”张妈慌里慌张地把郭洁扶着进入卧室,紧接着出去找倒温水,在客厅碰到了东张西望的许霆婷。
“文霆婷小姐,你好….”自从两位夫人闹翻了后,邬慈也禁止许霆婷见许家人,一大早的在这里见到许霆婷,张妈很是惊讶。
“听说大哥回来了,我想去看一看,不知道方便吗?”许霆婷身着一套粉丝连衣裙,柔顺的头发披在背后,模样儿乖巧,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虽然对邬慈有气,但张妈也不好得拿许霆婷撒气,便如实回道:“坚少是回来了,不过他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怎么会这样?”
“唉,还不是因为那个百慕伶。”张妈抱怨道:“昨儿个坚少喝酒回家,后来又开车出去,我们以为有事要忙,谁知他竟然跑去找百慕伶那个丫头,后来还把那丫头给掳走了。掳走就掳走吧,这些天坚少心情不好,发泄发泄也就算了,可谁知那丫头竟然还报警了。”
“啊?报警?”
“对啊!”张妈怒不可恕地道:“警察把坚少的驾驶证给吊销了,还罚了一笔巨款。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百慕伶那丫头居然告坚少绑架外加强暴妇女….虽然最后判为强暴未遂,不过这官司可真够坚少吃的。”
“啊….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啊?若不是老局长跟许老爷是战友,人家也肯卖老夫人的面子,否则,警方哪能轻易放了坚少啊。”张妈暗中咬牙,为自家少爷愤愤不平,又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这女人可真够狠心的,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对少爷真的是一点情也没有。”
许霆婷紧张地抓着张妈的手臂问:“那大妈现在怎么样了?”
“哦,你看我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张妈一拍脑门,暗骂自己得了老年健忘症,“老夫人在卧室里呢,我出来给她倒水,谁知没有开水,这不我正在烧呢。”
“那我去看看大妈。”
“那好的,你去吧。”见许霆婷走了,张妈也忙着烧水。
在卧室里躺了一会儿,郭洁越想越气,儿子从小跟她最亲,虽然调皮叛逆了些,但终究没有跟她顶过嘴,更别说像刚才那般大吼大叫了。
都怪百慕伶,都是这个死丫头促成了!儿子那番话又在脑中回响了一遍…..“是!我就是放不下她!你们谁都别管我!”…..郭洁隐约觉得,倘若自己再不插手的话,只怕儿子会一直消沉下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儿子固执,她百慕伶能坚持一点,怎么会被掳走?
郭洁越想越恼火,她决定给百慕伶一个电话,最好约个时间碰面,把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
昨日一夜没睡好,等会又要录歌,百慕伶觉得嗓子干燥,尽管已经喝了两瓶水还是缓解不了,她心烦意乱地坐在录音棚外面的一把椅子上休息。
一闭眼,脑子都是这段时间和许霆坚经历过的种种…..
她承认她是个很记仇的人,很小心眼的人,即便某个不起眼的无心伤害,都对她照成心理创伤。很抱歉,她就是那种敏感的人,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点伤害。
或许吧,从小跟随父亲行走江湖照旧了今天这样嫉恶如仇的性格,但,百慕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满身是刺,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什么不好?
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烈,有什么不对?
所以,她绝对不会是那种为了什么而抹掉之前伤迹的人!
她做不到大度,做不到敞开胸襟去包容,尤其面对许霆坚和许霆婷的情人关系。
百慕伶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关于许霆坚的事,直到助理提醒她“时间到了”她才抬起头,可是录音棚的灯还亮着,显然里面的人还在继续使用。
“怎么办?”助理艾伊看了看手表,已经超时8分钟了。
“再等等吧。”百慕伶反过来安抚她。这一等便又是半个小时,等到紫怡终于出来,百慕伶这才收起所有心思起身。
“紫怡姐好。”
“嗯。”
紫怡鼻子哼了一哼,香风从身侧飘过,大明星戴着墨镜,和平时镜头前笑靥如花的亲切模样判若两人,被几个助理保镖簇拥着,面无表情地从百慕伶面前经过离开,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艾伊似乎不服气,又似乎有些羡慕,眼巴巴地望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
百慕伶见了好笑,忍不住拿歌词本拍了拍她的手臂:“走啦。”
艾伊回过神,笑嘻嘻地问:“伶姐,你什么时候也像她一样?”
“不知道。”
“等你也红了,就不用再处处受欺负了。”
百慕伶停下来微笑:“你觉得委屈了?”
“有一点吧。”艾伊抿了抿嘴唇,目光诚恳:“不过我不怕,你唱歌那么好听,一定把紫怡姐比下去。再说了,我听说公司接了一部戏,准备捧你做女主角,而男主角是邬贤胜!嘿嘿,就算唱片卖不出去,这个戏也一定不会扑。邬贤胜是什么人物?他可是票房老大啊!”
“呵呵,但愿吧。”百慕伶仍是笑,心里却想,大不了做点别点,反正她也不觉得自己会火,何必与人争得头破血流,还要冒着可能被潜规则的风险呢?
刚刚把耳麦放在耳朵上,兜里的手机便震动了,取出一看,竟然是许家的。
难得,许霆坚昨夜没回家吗?
还是出什么事情了?
百慕伶把耳麦放下来,示意录音师等一等,她吸了一口气稍微调整心态,才按了接听键:“你好…”
终于和百慕伶说上话了,郭洁恨得咬牙切齿:“架子还蛮大,现在才接电话!我告诉你,不要仗着邬贤胜为你撑腰,我就拿你无可奈何!”
郭洁虽然人精神不好,不过说出的话依旧跟以前一样高傲自大,尽管现在家世落寞,但在她眼中,所有人均拿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有高血压病,气不得。
“知道夫人你身体不好,我不想说惹你生气的话。夫人打电话过来,不会是为了泄愤吧?”百慕伶没有想到来电话的是郭洁,直觉是为了许霆坚的事情。
郭洁怒极了,从床头上拿着一个水杯丢到地上,玻璃渣子贱得满地都是,那刺耳的声响通过电波传给百慕伶,她心惊的同时,郭洁的话音响起:“我命令你,主动离开阿坚,离开H市!只要你照做,我会马上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夫人,你想用金钱打发我?”百慕伶揉了揉太阳穴,直觉好气又好笑。
“我会跟阿坚说你和男人远走高飞了,等几个月过去,他自会忘记你。”郭洁信心满满地哼道:“我们家虽然失势,但打发你这种爱钱如命的女人还是有的,够你到另外一个城市买房再做点小本生意了。”
百慕伶忍着气,问:“接下来夫人是不是要说,我应该要感谢夫人你的大恩大德?”
“你的手段很厉害,我承认,当看到我儿子三番五次的去找你,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是我儿子。”想起这些似乎让郭洁的血压又上升,她抚着胸口深深喘了口气,待感觉舒服了些,才对百慕伶信誓旦旦的道:“如果嫌少的话,我再多给你几十万。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没人会找你麻烦。否则,即便你身边有邬贤胜和聂安东撑腰,我依然不会放过你!”
郭洁咄咄逼人地威胁着,这过程当中百慕伶仅是持无可奈何的冷笑,虽然心知郭洁是爱子心切,但她依然很生气,试问,这跟嗟来之食有何区别?
“正如夫人你所说,我是个爱钱如命的女子,再加上身边有邬贤胜和聂安东相助,那么,夫人你以为区区几十万我会把自己卖给你吗?”
“你!”郭洁被百慕伶的话气血压又上升了,她手扶着晕呼呼的脑袋,气得直嚷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录音师和艾伊已经等不及了,好几次向自己示意好了没有,百慕伶也不想再跟郭洁继续谈下去,于是平静地道:“夫人你的好意我领了,总之,今后希望夫人不要这么可笑地拿金钱打发别人。夫人自小家庭富裕,衣食无忧的你也许不懂得金钱对他人意味着什么?也许吧,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做梦都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但是,也有比这更重要的,那就是尊严。”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郭洁气得手又是拍打胸口又是按着太阳穴,即使这样她嘴巴依旧不饶人:“告诉你百慕伶,你拒绝我的好意你会后悔的!你等着,我会想办法让你哭着滚出H市的!”
“谢谢夫人的忠告,再见。”从电波中百慕伶已经察觉到郭洁情绪不稳定,她随即挂断电话。
别墅的房子隔音很好,许霆婷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在推开门的瞬间,看见紧紧闭目,双手放在胸口重重呼吸的郭洁,不禁被吓到了。徐目看到掉在床底的手机,许霆婷弯腰捡起来,上面显示着百慕伶的号码。
许霆婷恍然大悟:原来郭洁是被百慕伶给气的!
许霆婷赶紧把手机放下,转身看到郭洁依旧闭目,口中哼哼:“好晕……好晕……张妈……药……药……”
张妈?
难不成郭洁把自己当成了张妈?
许霆婷急忙去翻床头上的箱子,发现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药,她一眼就瞅着了那盒降压药,可当双手打开包装时,她脑子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被他们骗去捐肾的事情。当年,倘若不是自己尚存一丝意识,只怕一辈子都会瞒在鼓里吧?说起来还真该感谢那名替她打麻醉的医生,由于麻醉药量很小,在手术台上她就痛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熬到手术完毕,被推出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许霆坚和他们的对话……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糟蹋她!就算她是一个流浪儿,你们也不能这么对待她啊!”
“阿坚,这事妈很抱歉,妈会努力补偿她的。”
“补偿个屁!你拿什么补偿?有本事拿你们的肾去救文彦啊!你们这些蛇毒心肠的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世界上!”
许霆坚目光冷冽并疯狂的瞪着郭洁,可他毕竟是孩子,这样对父母大呼小叫是要不孝顺的,于是许泰华上来就甩手给了许霆坚一巴掌,严厉的吼道:“把这混蛋小子带去英国!”
接下来的话许霆婷就听不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袭击着她,她直觉就快要死了,在闭眼的那刻,她看到了许霆坚被管家夹持着带走,他一声声催命般的叫骂还在继续着,那种充满绝望与愤恨的嘶吼令人心惊………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阵阵刺骨的寒风拍打着敞开的窗户,那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令她前所未有的惊恐,直觉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妖魔鬼怪………
床上的郭洁还在呼救,让张妈快给降压药…….
或许,这是上天给自己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许霆婷不言不语,动作迅速地把降压药放下去,随后捡起一盒安眠药,撕开,抽出5粒,递给郭洁然后悄悄退出房间。
诺大的走廊里,别无他人。
许霆婷低着脑袋一路小跑,在拐弯处与某具身躯撞在一起。抬头,当看清来人面目后,许霆婷拉脸怒叱:“走路不看路呀!”
佣人一个劲弯腰抱歉:“对不起文霆婷小姐,对不起文霆婷小姐。”
“让开!”
“是,是。”
终于许霆婷脚步急匆匆地走了,佣人有些堂目结舌,看着许霆婷的样子像是做贼心虚。算了,下人最好不要猜疑主人的事。佣人捡起被撞掉地上的杯子,还好走廊里铺的都是进口的羊绒地毯,不仅起到隔音的作用,同时还免了贵重性物品掉地不易摔碎。
杯子的水洒了,这是张妈吩咐给老夫人送去的。
“哎……”佣人不得已又重回客厅倒了水,见到许霆婷在和张妈道别,似乎有急事要回去,张妈也没有挽留,笑着送走了许霆婷。佣人端着水,再次向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老夫人,该吃药了?”门是开着的,可是不见人影。佣人问了两句后觉得奇怪,虽然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谁踏进屋子,但佣人还是擅自进入,映入眼廉的情景让她吓得呆愣,手中的水杯再次掉在地上,然后慌忙跑过去:“老夫人,老夫人………”
佣人的叫声很大,整栋别墅都听到了,许霆坚刚洗完澡,身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的,他连毛巾都没来得及拿了擦一下,随手捞了一件衣服批着就跑下楼。
“怎么回事?”张妈第一个到达郭洁的卧室,映入眼前的是惊心动魄的一幕:郭洁趴在床上,两只手呈大字形摆着,张着嘴巴,口中吐着白沫,双眼看着天花板瞪得很大。
张妈不由分说给了佣人一巴掌:“晦气的东西!竟敢说不吉利的话!明日不用来上班了!”
佣人悟着被打红的脸,只觉得委屈,因为刚才老夫人一动不动的样子,真的好像死人一般。
张妈刚把郭洁抱起来,卧室的门便被许霆坚撞开,他三两步跑进来,大手一捞把母亲搂在怀,然后快速冲出去。
福叔的车子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许霆坚抱郭洁上来,而后驱动车子飞也似得冲出去。
H市,人民医院。
幸好食用的安眠药量少,在医生全力抢救下,郭洁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也因为这安眠药的危害以及血压持续不降,医生宣布郭洁脑部进入休眠状态,也就是说,这一时半回她是醒不来了。
此消息对许霆坚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他背靠着墙壁,一根接着一根无休止地抽烟。
医院走廊内的灯光明亮的刺眼,他形单影只的杵在走廊里,张妈扶住墙壁跟在后面,她肩膀擦着冰冷墙面向前,医院是个比战场还要残酷的地方,来往的医务人员早已见惯生离死别,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张妈靠近许霆坚,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少爷……有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说。”
许霆坚深吸一口烟,脸上全是疲惫之色,双目也空洞无光:“说吧。”
“老夫人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当我进去的时候有看到她的旁边有手机……”张妈边说着边观察许霆坚的脸色:“手机上显示,老夫人在前一分钟和百慕小姐通过电话。”
“什么意思?”许霆坚夹着烟抽到嘴边的动作停止,冷峻扫向张妈。
“我怀疑百慕小姐说了什么另老夫人生气的话,才导致血压高升,而当时又没人在跟前,老夫人错把安眠药当成降压药来食用。”
“手机呢?”
“这里。”张妈急忙把嫌疑手机交给许霆坚,正当许霆坚皱着浓眉察看通话记录时,走廊那头传来了许霆婷的脚步声,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焦急地一把抓住张妈的手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才离开不到十分钟就发生这种事情?”
看到张妈眼里的湿意,许霆婷忍不住淌出眼泪,许霆坚从未见过许霆婷这副样子,她撕裂哭出声:“是不是大妈出事了?”
“文霆婷小姐,老夫人……”张妈喉咙哽咽:“老夫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深度昏迷,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她的命。”
“什么!”许霆婷惊愕,垂在身侧的两手抑制不住颤抖:“大妈现在在哪里?”
“在重症病房里。”
许霆婷顺着张妈手指的方向来到郭洁的病房外,她面色苍白像是遭受过极大的打击,趔趄靠在墙壁上,忽然伸出手,十指用力插入发丝后狠狠扯动:“都怪我,都怪我……”
张妈急忙上去揽住许霆婷:“文霆婷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许霆婷心里压着一阵阵恐慌和害怕,她表现得极为愤怒:“当时我去看大妈,在门外听到了大妈在讲电话,大妈那语气像是生气极了,我本想进去安抚安抚她老人家,可一想到万一见到我,她更生气怎么办,于是我就拐回去了……都怪我,倘若那个时候我不走,即便是不进卧室,就留在门外等候,大妈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文霆婷小姐,你可有听到老夫人是和谁通的电话?”
“……好像是一个女的……”许霆婷满脸的泪水,痛苦地回忆着:“她的声音很熟悉,可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在电话里说什么,会让大哥连那百分之30的股权也失去……”
“此话当真?”张妈双眸含恨,抓着许霆婷的手臂问:“文霆婷小姐,你仔细想想,那个女人的声音是不是百慕伶?”
“这个……”许霆婷偷偷瞧了一眼冷面黑沉的许霆坚,不敢直接回答,不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已让众人了然。
病房外除去仪器的监测声外,再无别的动静。
百慕伶……
许霆坚眼里的影像是支离破碎,他似乎看到了百慕伶在电话里怒骂母亲的一幕,那么凶狠,那么不留余地……许霆坚脸色黑沉,脸嘴唇的颜色都是黑的,他难以置信地摇头。
不会的……
昨晚,她还对他说,离婚是因为他让她感到窒息,跟遗产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还安慰说,“……那百分之30的遗产够你起步了,你别急着扩大,慢慢来……”
如今?
许霆坚说什么都不相信,百慕伶是那样的人,可不相信又怎样?母亲的的确确是因她出的事故。
透过窗户,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许霆坚仿佛整个人倒置般呼不上气来,脸色涨的难受,脚底一个打滑,背部擦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软在地上。
“少爷……...”
“大哥……….”
张妈和许霆婷不约而同地惊呼。
许霆坚心痛难忍,脑子里杂乱地闪过关于百慕伶的很多画面,有人在剧烈地摇晃他的肩膀,抬眸,看到的确实走廊里的灯光似乎在晃动,一下子,觉得整个医院都地震般,眼里的世界东摇西摆。
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而来,许霆坚丢了手中的烟头又抽出一根点上,正要抽的时候被张妈夺走,哽咽道:“少爷,你还是少抽点吧,要是让老夫人看见,不晓得多伤心。”
也在此时,福叔手握着电话走过来,强打精神说道:“少爷,裴氏集团的大小姐电话约你见面,说要聊有关合作的事情……”
许霆坚直觉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龟裂,稍微牵动都觉得疼。
“少爷……”
福叔心痛地要去扶许霆坚,却被他伸手阻拦,他手背撑着冰冷的地面顺着墙壁站了起来。
“少爷……”
“张妈,我妈就先交给你。”话吧,许霆坚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楼梯。福叔转身跟张妈交代了几句,便紧随上去。
………
录完歌曲已经傍晚了,百慕伶刚出公司门口,便与邬贤胜面对面相遇。
黄昏的灯光下,他一袭休闲衣,背靠着那辆炫色的法拉利,褐色微翘的短发,精致完美的面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高傲中带着无人可敌的华贵气质。
“美丽的女明星,可否请你吃顿饭呢?”邬贤胜走过来,绅士地向百慕伶伸出手,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已经一点一点软化,目前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倒也融洽。
百慕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好啊,跟你这个一线大明星吃饭是我的荣幸。”
“是么?”
“当然啦,你这么红,这么帅。”
“哈哈……多谢夸奖!”
“瞧你嘚瑟的。”
“哈哈……”
两人边聊边走,等到了目的地,百慕伶才发现邬贤胜带她去的是一个聚会。
帝都,是H市名符其实的娱乐之都,百慕伶还记得上次在这里碰到过许霆坚,当时他喝醉了,没人搭理他,她送他回去……
俗话说念之必见,果然,途经某包厢时,恰好里头的人将包厢的门拉开,百慕伶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和许霆坚一道吃饭,旁边还立在福叔,看到她,福叔显然也吓了跳,福叔侧开身子,百慕伶视线错过,同坐在座位上喝酒的许霆坚正好对上。
他坐得端正,眉宇间露出不耐,女孩坐到许霆坚右手边的位子上,女孩一袭露肩高叉蓝色晚礼服,映衬的肌肤如雪,许霆坚精致的眉目几乎定格在百慕伶脸上,隔着一扇巨型玻璃门,他们遥遥相望。
许霆坚记得母亲的事故,冷眸如冰。
福叔抬起头,眼里有不平。
“怎么了?”邬贤胜走了几步见百慕伶没有跟上来,便回去拉她:“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没事。”百慕伶收回神。
女孩抬眸,真巧瞅见邬贤胜的身影,高兴地站起来说:“呀,贤胜哥哥也在这里吃饭呢!”
“是么?”许霆坚抬起桌子的酒水轻轻抿了一口,眸底幽深冰冷。
“冲,你陪我一块去好不好?”女孩撒娇,小嘴在许霆坚脸上亲了一口:“好不好嘛,贤胜哥哥是我的偶像呀,我好喜欢看他演的戏噢……冲,你就陪我去打招呼好不好?”女孩微微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道:“好啦好啦,我答应无论如何都跟爸爸要到合作书……”
邬贤胜领着百慕伶走进包厢,才发现里面好多人,包括郑晳贤等人也在。
郑晳贤正跟几个公子哥喝的来劲,抬眼间见到了百慕伶进来的身影,嘴巴管不住,站起来打招呼:“哟,嫂子,咱又见面了呀!”
百慕伶不理睬,选择包厢某个角落坐下。
“哟,嫂子咋不理人呢?”郑晳贤跟在许霆坚身边久了,也练旧了一身厚脸皮,端着一只酒杯走过来:“嫂子,来,赏脸喝一杯。”
头顶聒噪不断,百慕伶抬眸望向对方:“我不是你嫂子。”
“也倒是哈!如今嫂子是明星,连坚少都撇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咱们了。”郑晳贤吆喝起来。
旁边有人应道:“得了,你也把这些人想得太清高。有钱还怕她不乖?中国那么多女明星,不都明码标价么,陪喝一杯酒给多少。这年头,进入这个圈子的多半是为了名和利。所谓的架子,估计也就是摆给那些粉丝们看看的。”
“就是。装什么清高呢。”
“诶,你们说话小心点呐,邬总也是明星,可别让他听见了。”
桌上本就是男多女少,正好闲来无事,这一讨论犹如石子投入湖水中,话题纷纷转移到这上面。
大家谈得热烈,邬贤胜刚进来就被人拉去谈生意,所以没有听到这些话。
百慕伶嘴角勾起嘲讽的一笑,道:“和坚少撇得一清二楚的是你吧。”
“什么意思?”郑晳贤明显的不悦。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
“呵。你是怪我们不念兄弟之情?”郑晳贤端着一杯酒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指着旁边喝酒划圈的那堆公子哥们说道:“其实你也别怪咱们这帮兄弟。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夜恩,遇到这种事情你抽身这么干脆,更何况咱们这帮靠面子吃饭的兄弟呢。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嘛。”众人迎合。
百慕伶心中生闷气,咬牙道:“我离开,不是因为他失势。”
“哟,这话说得好听,可谁信呢?”郑晳贤笑得极为夸张,那眉宇间暗藏着锋利。
百慕伶不想跟这人再聊下去,她站起来想去看看邬贤胜回来了没有,却被郑晳贤挡住:“嫂子,别急着走啊。”
“让开。”
“好好好,咱们不聊坚少。”郑晳贤嬉皮笑脸地道:“嫂子,听说许氏集团最近要开发一处海洋游乐场,不知合作商找到了没有?”
“别叫我嫂子。”
“好好好,不叫嫂子。”郑晳贤依旧嬉笑道:“合作商的事儿,还得麻烦你在邬总跟前提一下我们公司的名字。”说着,郑晳贤嘿嘿笑着离开,走之前还丢下句话:“唉,没办法,谁叫你如今是邬总身边的红人呢,要想跟许氏集团合作,就得巴结你。”
百慕伶瞪了他一眼,心里更是烦闷。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见邬贤胜没在包厢,而她也知道一回到里面,那些人又该拿话讽刺自己了,于是问服务员洗手间的方向。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百慕伶走进女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扯了扯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受,这才从里面出来。
刚出门口便听到一低沉的男音至走廊里传来:“汪总,你听我说,我们这合作书有很多利于你们公司的地方…….”
“坚少,我求你了,放过我吧!别再缠着我了!”一中年男音打断,嫌弃的语气道:“就算我想跟你合作,可邬总已经放话了,我哪有那个胆啊!”
“汪总,您先看一眼合作书先……..”
“再缠着我,我可是要叫保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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