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一怔,面露难色:“将军来得不巧, 此刻王爷王妃都不在府中。”话音未落,他自知失言,慌忙躬身补充道,“小的这就去请管事, 您请稍候片刻。”
时鸿见那侍从匆匆离去, 只好独自在门外等候。一阵困意袭来, 他提着两只沉甸甸的描金漆盒, 随意倚在朱漆门框上,仰首望天。
许是昨夜下过暴雨的缘故, 今日天色澄明如洗, 万里无云。
空中几只白鹭振翅飞过, 时鸿望着它们自在的身影, 心头不由泛起几分懊恼。他原想着送些珍奇药材过来, 顺道向宁王妃郑重赔个不是,若运气好,能等到程慎之回府, 或许还能亲眼看看他伤势究竟如何。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连宁鸾竟也不在府中。这一趟来得实在不巧,这般贸然登门,反倒显得他行事莽撞、思虑不周,凭白给镇南王府添乱。
时鸿暗自叹息,脑中思绪纷飞,看着天空中自由展翅的白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正好身上带伤,往后上朝的日子,不如继续称病来得清静。
不过多时,管家王叔匆匆迎来,“时鸿将军,快请进。”
王叔抬手相请,侧身引路,一面解释道:“实在不巧,我家王爷昨夜接到皇上急诏,连夜入宫,至今未归。”
他顿了一顿,又说:“王妃今早也匆匆进宫去了,此刻府中主子们都不在,只能请将军在厅中小坐,稍候片刻。”
时鸿没有接话,嘴角压下苦笑。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清楚,但不想宁鸾也得了消息赶去。这下请罪不成,恐怕反而更要惹王妃不快了。
他下意识跟着王叔穿过垂花门,眼前景致豁然开朗,让他一时忘记了烦忧。
朱漆回廊临水而建,掩映在郁郁葱葱的香草异植当中,亭台楼阁交错其间,雕梁画栋独具匠心。
他素日看惯了将军府的质朴刚健,也见识过皇宫的富丽堂皇,此刻见到这般清雅别致的园林布局,只觉耳目一新,竟一时间看得出神了。
王叔在旁轻咳两声,适时提醒道,“时鸿将军如若不忙,不妨先到小厅用茶稍候。”
时鸿连忙回过神来,一转眼便对上王叔温和的笑容。他略显尴尬地握拳轻咳,“不忙,不忙,那就叨扰了。”
王叔引着时鸿进了偏室小厅,端上香茶点心便退下了。
时鸿大刀阔斧地坐下,将两个红木漆盒往身旁一搁,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室内陈设。
面前的天青色玲珑瓷茶碗胎薄如纸,釉下镂雕着透亮的五瓣梅花,一看就并非凡俗之物。乌木窗台上静立着一盆素心兰,幽香在厅中若有似无地浮动。
时鸿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利落劲装,忽然觉得今日穿着与这满室清雅格格不入。不过静坐片刻,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窗外竹影婆娑,微风拂过甚是清凉。
他索性起身,大摇大摆踱至庭院,四处游逛起来。
这府邸原是前朝工部侍郎的别苑。当年贪污大案震惊朝野,侍郎府上百余口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余下这宅子并着满园珍木尽数充公,闲置多年。
恰逢程世子大婚,圣上不愿多费周章,便命工部将前侍郎府稍作修缮,换了匾额,权当是给南境的安南王做了排场。
直到宁鸾等入住后,才又重新打理布置,如今这般清雅格局,多半出自她的手笔。
时鸿信步穿过绿树掩映的凉亭,却忽见前方侧院中,枝繁叶茂的黄果树高大无比,树下静坐着一人。
那人影听见脚步,闻声回头,竟是猛然站起身来。
“时将军?!”
时鸿心里暗道不好,果真是一夜未睡,就连脑子也不清醒起来。只顾着来镇南王府拜访,竟忘了程慎之回京时,还带回了一位异族姑娘白挽。
此刻王府里的主子皆不在,可不是只有白挽姑娘留在府中么。
既已照面,时鸿硬着头皮上前,“白挽姑娘,许久不见。”
“果真是时将军,”白挽缓步走出树荫,脸上绽开明媚的笑意,“方才还以为看错了人。”
时鸿抬眼看去,见她身着淡色长裙,脸上略施粉黛,盘好的青丝间只簪了支寡淡的素银花钗。
“与将军一别数日,将军可还安好?”
“劳姑娘挂心,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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