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两人顺利进了大山。
周野和林姝的背篓并非空的,而是装着这几日在后山晒制的一些干货,不过两人力气大,干货又轻,从远处瞧着就像是背着俩空背篓。
等两人抵达山洞,周野将王银根家的一大箩筐米粮全部换成了菌干和野菜干等干货,再和另外一箩筐的米粮互相匀了匀,让两箩筐的粮食差不多重。至于自家的米粮能带多少带多少,而当初带过来的干货和杂物则全部不动。
“阿姝,好了。”周野道,带回来的两背篓干货都被他换成了有分量的粮食。
林姝嗯了声,目光却在山洞角落的几捆干柴上顿了顿。
这是阿野先前离开山洞时准备的一些干柴,防的是连日下雨的话干柴不好找。虽然没用上,但阿野有这样的防患意识比什么都宝贵。
天色马上就要黑下去了,两人没敢耽搁,拿好东西就走。
回去的路上又不知是哪家的妇人在哭,哭天抢地的,听得人心里发堵。
林姝不语,周野亦是一路沉默。他想,这还只是开始,后面会越来越乱……
才到院坝门口,二人便听到了里头的谈话声,有人在抹泪低泣。
是三婶张巧花。
三婶三叔一家的茅草屋全被冲垮了,没地下脚,今晚还得在山上歇,路过林大山家,两人便忍不住进来唠几句家常。
张巧花也听说了外头的事,后怕之余,愈发担心在镇上念书的林玉书,提及此事便忍不住掉起了眼泪珠子,“……早知今年会发大水,我就不叫玉书去镇上念书了,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两身衣裳和半吊子铜钱,在镇上也没个熟人照看,他年岁又小。玉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呜呜……”
何桂香自是连声安慰,可她非当事人,又哪能真的感同身受。当初阿姝只是半夜高热不退,她都吓得够呛,更别说这次的这场大水了。
见到林姝回来,何桂香忙朝人使了个眼色。
她这三弟妹愿意听阿姝说话,阿姝安慰几句可比她管用多了。
林姝叫周野先去放东西,对张巧花道:“三婶先别急,如今村里的泥路堪堪能行人,今日来的也都是临近几个村子的村民,而井溪镇离甜水村远,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下游几个村的积水指定比咱们村更严重,怕是还要等上几日才好行人。玉书堂弟可是我看中的好苗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者,里正家长孙也在镇上读书,里正家不也是安心等着?”
林姝这么一说后,张巧花渐渐冷静下来。
阿姝说的没错,里正家的宝贝孙子也在镇上,廖老汉和林招娣两口子也都困在镇上没回来,她心里着急,难道别人就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
她不说了,她就在心里念念。
谁知这事儿不经念,第二日一早,廖老汉的牛车便回来了!
张巧花得到信儿后,和林大山忙不迭地往村头赶。
廖老汉这一趟牛车载的人可不少,除了林招娣和赵老三两口子,还有林玉书和一位年轻书生,那书生身着一身青色细布长衫,头戴方巾,瞧着颇为清俊,正是里正家的长孙张宗耀。
张宗耀这一回来,甜水村村民都看了个稀奇。里正家这宝贝疙瘩金孙孙回回看回回叫人惊艳,瞧着一点儿都不像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糙汉,人不仅生得俊,还有才学咧。因着这孩子一心求学,每年也就农忙时节回来,平儿想看都看不到。
这消息传得快,林姝和周野没多久也赶了过来,带着廖墩子。
这几日廖墩子都是跟着林大山家一起吃喝睡,有什么消息,几人也是一起知道。
车子停在村头,四周已围了好几圈的村民。
牛车的车轱辘糊满了厚厚的黄泥,瞧上去湿漉漉的,可见路上的湿泥很深,水坑也有很多,几人一路过来极不容易。
林招娣去时带的那些桌子椅子没在,车上只有两个装满杂物的木桶,一个背篓和一个倒扣在上头的木盆,让人看不清里头放的何物,旁边还有一个装满书籍的书箱,想来是那张宗耀的。
廖老汉的牛车本就不大,放了这些再坐四个人便满满当当了。
林姝几人到的时候,三叔三婶已拉着林玉书嘘寒问暖,问起这几日的经历。
赵老三和林招娣精神头还好,主动同围上来的村民讲外头的事。
那张宗耀反倒是最憔悴的一个,眼底青黑,像是数日没睡过一个整觉,眼底亦有忧色,似在担忧这场水灾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患。
在无意间跟林姝这个陌生的面孔对上后,他微微一怔,想起什么后,略皱了下眉,而后移开视线,同一旁的里正和张氏等家人低声说着什么。
林姝也皱了下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只见她一面就表露出不喜的,这张宗耀果真是林瑶的爱慕者,且因为林瑶对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生不出好感。
不过此人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看上去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最难能可贵的是能忧百姓之忧,品性应当不差。
正想着,周野突然牵住了林姝的手。
林姝朝他望去:??
周野解释:“阿姝,地
上湿滑,我牵着你。”
一个斯文清俊的书生,没有在地里风吹日晒,肤色比许多农妇都要白,也不晓得有何特殊,竟惹得阿姝看他这么久。
当然,他绝不是在乱吃飞醋,他心里清楚阿姝喜欢的是他这样的,只是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阿姝关注别的什么人。
这时,围着林招娣和赵老三打听消息的人群里突然爆发一阵惊呼声。
“啥子?赵老三你说米价涨到多少钱了?”
赵老三叹气,回道:“你们没听错,镇上米价已经涨到了一斗一百二十文。灰面和杂粮也都涨了不少。”
这米说的自然是糙米,水灾发生前,一斗糙米也就七十文,这才几日,就涨了这么多!
村民们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他们有地就有粮,能自给自足,从前只有他们家里粮多拿出去卖的情况,根本不会反过来去镇上买,可这回发大水,田被淹了,家里的存粮撑不了太久,他们还想着用家里余钱去镇上买些粮囤着,可这一斗米就一百二十文,这这谁买得起?关键是一斗米也吃不了多久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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