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娘也做了地皮菜馅饼,是跟着阿姝姐一步步做的,但因着手艺不及阿姝姐,又不舍得放油,鸡蛋也只放了一个,加上火候掌握得不到位,做出来的那叫一个两模两样。
李春苗偷偷揪了一把他耳朵,将自己也才出锅的第一个地皮菜馅饼盛到他碗里,“吃你的罢!老娘又不是没做,别老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你这副守嘴贪吃的样子真给老娘丢脸!”
王银根接过地皮菜馅饼咬了一口,吃完顿觉惊喜,味道居然还可以?
“阿娘,你手艺进步了!”王银根一边夸一边大口吃。
李春苗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瓜子,得意地笑了起来,“一步步跟着阿姝做的,这味道能差到哪儿去?阿娘教你一个道理,当咱们自个儿不够聪明的时候,咱
就要跟着聪明人走,别看村里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嘲笑我学人精,等日后她们也想跟着学的时候,我都能甩她们一大截了!”
王银根狠狠点头,“阿娘,我懂!”
就像他也不聪明,但他跟着聪明的林小蒲干事,林小蒲有肉吃的话,他就能分到肉汤喝,他以前的那些小弟也都能分到肉汤喝,嘿嘿。
张巧花倒是没跟着林姝学做地皮菜馅饼,不是她不想学,而是家里灰面都存到山洞里了,还有鸡蛋,那是她攒着给儿子补身子用的,即便在跟前,她也舍不得吃。
虽没有做地皮菜馅饼,她却做了一道凉拌地皮菜。林姝送了一小把干茱萸果和干青花椒,她再加一些野蒜末进去,凉拌地皮菜吃起来脆嫩至极,滋味也是麻辣爽口,下饭得很。
其他几家跟过去一起摘了地皮菜的,有条件的都跟着做了地皮菜馅饼,没条件的便如张巧花一样做了凉拌地皮菜。
当这些人家右手端一碗米粥左手拿一个馅饼吃得腮帮子鼓起,或是夹一筷子凉拌地皮菜嚼得一脸满足的时候,其他村民都看馋了。
不是,真有这么好吃?
里正家长媳张氏摇了摇头,“这人饿起来吃啥都觉得好吃。”
里正喝着碗里比其他家要浓稠几分的米粥,瞥她一眼,道:“老大家的,这两日家里人不干农活,你熬稀饭的时候少放些米,还有,下回林姝丫头去挖野菜,你也跟着去。家里粮食虽多,但人口也多,不经吃。”
张氏表情微僵,回道:“公爹说的有道理,下回儿媳也去跟林姝丫头取取经。”
她口上答应得好,心里却不以为意。大水虽淹了屋和田,但他们家里田多,旱地里种的胡豆这些是保不住了,好在今年已收了麦子,水田里的稻子再不济也能保住一些收成,等村里到镇上的道路通了后,她就去镇上再买些菜种,别的菜不提,但青菜管够,怎么做都比这些野菜好吃。
里正看她表面答应得好,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不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这大儿媳啥都好,接人待物之上也比大儿强多了,就是心气高了些,但他晓得自己说得再多都没用,人啊总得自个儿狠狠栽一次跟头才会长记性。
他年纪大喽,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等他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里正摇了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不知我儿在镇上有没有吃苦。”张氏已不知是第几次念叨了,越想越是忧心。
不止张氏念叨,张巧花心里也一直念着儿子,只不过她不爱挂在嘴上说。
因着心里记挂林玉书,手里的饭再香张巧花也没什么胃口。
林姝却是吃得香睡得好,即便在山上避难,她也总会变着法子搞些好吃的。
山里的各类菌子被她做成了各种美食,野菜也能做成野菜团子野菜饺子野菜烙饼这些,一家子人顿顿吃得喷香,看得其他村民直咽口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因着这次大水,家家户户都自觉减了每顿的饭量,狠心些的直接减了一半,可林老二一家咋还是顿顿吃这么饱咧?
这存粮吃完了以后吃啥哟?就算能进山挖野菜刨树根摘野果,但光吃这些也不行啊,人哪能缺了主食。
一位婶子好心提醒,林姝回道:“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和阿野胃口都大,吃这么些已是省着了。”
那位婶子私下里却摇摇头,觉得何桂香和林大山都太纵着林姝了,照这个吃法,可撑不了太久。
又过了一夜后,山下积水大减,河里水位也明显下降,里正赶忙组织村民们下山救田。
旱地里这个时节的作物多是芋头和菽,菽怕是救不活了,但芋头及时排水还能救过来一些。还有水田,即便水没过头,只要不超过两日的话都是有办法救回来的。
然而,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地里的惨状后,许多村民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
水田里大半的水稻被狂风暴雨折断,剩下的也因为水淹时间长,稻叶发黄、根系发黑,能保下三成的收成都算极好的情况了,惨烈些的怕是连一成都无!
林大山没嚎啕大哭,但也眼噙泪花。
几个月的辛苦都打了水漂,换谁都遭不住。这可是农户们最紧要的东西。
水田通往河里的沟渠已被淤泥堵塞,里正带着村民先把堵塞的地方通开,而后各回各家的田排水。
家家户户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卷起裤腿下了田,林姝和林小蒲也不例外。
家里有周野在,活干得快,一家子干完了又去帮廖老汉家救田。赵老三和林招娣不在,他们的那二亩地也没落下,再有余力的话便帮王银根家,他家人少田多,正是需要人力的时候。
忙碌纷纷,没个停歇。等需要做饭的时候,家里的女眷才回到后山。
炊烟升起,沉默却无声蔓延,这一顿饭家家户户都吃得难受极了。
又过了三日,山下积水大部分都已经退去,村里小路虽仍旧泥泞,却也能勉强行人,村民们再也忍不住,纷纷下山回家。
那些茅草屋坍塌不严重的,自家男人就能掀了倒塌的墙体,将屋里还能用的东西翻找出来,而一些坍塌严重的,譬如承重的房梁倒塌,这便需要里正组织人手,帮着一起搬抬了。
一场大水后,家家户户都有不小的损失。有些人家桌椅柜子这些被房梁砸烂了,有些人家是没来得及带走的陶碗陶盘碎了一地,还有些人家整个茅草屋都一并被大水冲走,更别说家里的那些桌子凳子,筲箕竹筛这些小件更是不知被水冲到了何地。
不过,林老二家的东西却保住了七七八八。
周野先去检查了一下茅草屋的几处承重柱,确定茅草屋不会发生二次坍塌,才带着其他人一起收拾起屋里的东西。
木床木柜这些受了潮,要全部搬到院坝里晾晒,还有衣柜里没能拿走的衣物都要重新洗了晾出来。
“阿野,咱家这茅草屋还能住人不?”林姝问。
周野懂她的意思,摇摇头,“地基打得够深,暂时不会坍塌,但承重的木柱已经歪了,要重新打地基,整个茅草屋都要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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