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大雪天里,守着暖烘烘的炭炉,抱着温热的手炉,欣赏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也是一大享受,王儒,无疑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事实上,这位来自突厥的文弱书生,身体也是很不错的,冰天雪地里不带帽子,赤着手,右手里拿了本书,看会书,看会雪景。
“王兄的兴致不错啊!”莫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今天的莫问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还披了件墨绿色的斗篷,顶了个宽沿斗笠,笑着走了进来。
“莫老弟,哈哈,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这了?”王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哈哈大笑。
“呦,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来你这很少似地?”莫问搓搓手,溜达到炭炉旁边,伸手烤火。
王儒看他随意,也就重新坐了下来,打趣道:“你莫老弟可是这几天很忙啊,听雨小谢那边据说很热闹呢。”
莫问尴尬的笑了笑,走过去,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长出了口气,转移话题道:“王兄,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王儒却故意不放过这个话题,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壶,给杯子里斟茶,边倒边笑道:“我倒是听说,师家的小姐有兴趣招个上门女婿呢,莫老弟莫不是,莫不是,啊?哈哈哈。”
莫问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真着脸严肃的说道:“王兄不要转移话题,我说正经事儿呢。”
王儒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说的更是正事儿,这天底下,地上头,还有比结婚生孩子更正经的事儿?孔老夫子想来很正经,可也儿孙满堂吧?”
莫问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心说,这丫的,都说读书人是最能扯的,今天是见识到了。谁说那个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来的?老子他妈的非抽他俩大嘴巴子不行,这鬼话都说的出来。
看着莫问好半天不说话,王儒笑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慢慢的吹着,品着。莫问瞪眼瞅着他,瞅了半天,看对方不愠不火的样子就来气,但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急,还是硬憋着不说话,为了掩饰,故作镇定的看着窗外的雪景。
王儒看着好笑,但是,看他一副来气的样子,也不好再打趣他,只好放下茶盏,长出口气,笑道:“长闻于老真人擅长易学,能预知天象,而莫老弟是于真人的关门弟子,能否推算一下,这场雪,什么时候能停?”
莫问眨巴眨巴眼,故作高深的沉吟道:“这个问题么,是比较困难的,要说推算,小弟是没那本事,但是说,那个预知天象,还是差不多,大概能办到的。”
王儒被他抑扬顿挫的怪调逗的忍俊不禁,指着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啊,少卖官司,告诉我,这场大雪明天能不能停,至少,要到明天中午。”
恩?莫问疑惑的看看窗外,又瞅下王儒,奇怪道:“这个,雪停不停有什么打紧的?你又不种地,又不靠天吃饭。”
王儒也不说话,只是,将碗里的茶水倒了一点儿在桌子上,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然后抬头看看莫问。
莫问看着那个字,心里一跳,马上应声道:“这场大雪,最迟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停,你是说明天下午?”
王儒摇摇头,压低声音在莫问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莫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断的叫好,等两人说完,莫问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不。”王儒抬手道:“这次,我和你一起去,斯事体大,对于别院来说,我比你了解他们,所有细节,我来安排。这样,你去和大小姐说清楚,关于所需的东西,我希望师家能够在今天下午准备齐全,兵贵神速!”
莫问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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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张家,是燕北第一大世家,又因为交好北平督军,所以,燕山一带大小官府都给个面子。而当代张家的家主张赣,更是雄才大略,不吝钱财,在燕山一带,不管是大小绺子还是上下官吏,只要是以后可能用得着的,张赣从来不吝啬,大把的使银子。所以,张家可以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就有一千的护卫家将,而没有任何人敢嚼舌头。
按说,张家如此大的能量,可以明目张胆的说,在燕北,除了大将军罗艺和北地的异族,没有任何人敢对张家大声说一句话,比起师家在黄河一带的影响力,自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的张赣,儒雅的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满脸的煞气,站在旁边的侍卫和几个子侄大气都不敢出,眼看着张赣在暴走的边缘上,可是,在椅子上用力的拍了几把,竟然平静下来,抬眼看着漆黑的门外,沉声问道:“此次损失多少?”
一个身穿蓝色绸缎长袍的年轻人站出来,此人,是张赣的次子张庆东,二十二岁,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轻轻的走过去,放在张赣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退后几步,低声道:“参与押送的兄弟共计四十五人,无一活口,所有此次的货物全部被烧,拉车的马匹共计十二匹,不知去向。”
张赣点点头,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问道:“你大哥还没有消息?”
张庆东低头道:“没有,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在来回的路上,驿站,大小客栈打听过两个来回,通过所有的资料显示,大哥他们是过了燕山驿消失的,而整个燕山驿包括十七名官兵在内,全部不知去向,燕山驿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燕山驿是一个野外驿站,离附近的村子最近的也有十余里。所以,我怀疑,大哥他们凶多吉少,但是,仇家却不知何人。”
张赣摆摆手,沉吟着道:“你说的这些,为父都知道,现在,我怀疑,是一股敌人,盯上了咱们张家,专门针对咱们而来,而且,这股人,组织严密,专挑咱们的小股队伍下手,而且,下手之狠,世所罕见,你等会去下罗艺那里,拿着我的手令,带上礼物,就说有些事,请他安排点人手,帮下忙。”
张庆东施礼退下,转身而去,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黑袍中年人,进来以后,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嘶声道:“家主,刚才得报,派去冀北大营送这月军粮的队伍被人洗劫,粮食全部被烧,所有的兄弟共计一百三十人,全部,全部伏尸荒野,无一人生还,属下亲自检查过,所有死去的兄弟,都被人至少在死后补了三刀。所有拉车的马匹失踪,车辆被烧。”
“疼死我也!”张赣忽然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往后仰倒在椅背上,闭着双眼,身体不断的抽搐。
吓得这边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又是顺气又是摇晃又是呼喊的,张赣却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问道:“这是第几波了?”
那个中年汉子低声回道:“家主,这是第五波了。”
“第五波啊,我,我们到现在没搞清楚敌人是谁!”张赣缓缓睁开双眼,捏着自己的眉心,仿佛在自己喃喃自语:“七天,七天被袭五次,共计三百三十余人被杀,价值四十余万的财货被烧。而对方,对方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啊!”
眼看着所有的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张赣突然咆哮起来:“我们的人都是饭桶吗?一百多人,一百三十多人呐,难道对方有三百五百人?一个人都没跑出来,还有,情报怎么做的?连对方的来头都不知道,饭桶,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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