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1 / 2）

文胜和老三走进饭馆，有两个人向他们挥手。文胜一看，是疤哥和二少。都是过去一块玩的，还是戒烟时的难友，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

走过去，那个四十多岁，脸上有道疤的人说：“文胜，再怎么说，你过去也算一少爷，那活你真能干？就不怕丢了你的面子？”

文胜说：“疤哥，还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家都被我败尽了，能找个事做就不错了。”

疤哥说：“听你说话好像还真当回子事了。我怎么听说，你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一晚上就输了个精光了啊？”其他人都看着他，都不怀好意地笑着。

文胜脸色有些不悦地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几个人 “呵呵”笑起来，疤哥说：“看不出，还挺有志气。”

胡子说：“他过去可是上过前线的。听说，一路抽着鸦片，还硬是坚持住了没给我们丢脸。”

文胜说：“怎么是没给你们丢脸啊？我是不给咱中国人丢脸。”

胡子笑道：“我不是中国人吗？”其他人也笑。

文胜瞪着眼睛：“反正和你们没关系，你们那时候正躲在床底下发抖呢！”大家一听也笑起来。

一个人说：“你怎么知道我躲在床下，你见了？”

文胜严肃地说：“见了，你不是正躲在床下抽大烟吗？怕你爹打你。”

疤哥说：“说不定他真就那样。”

胡子听了也感叹道：“小日本不败真天理难容，连文胜身体都这样了，还一口气做了那么多事，他们还能活吗？”

疤哥突然问道：“文胜，听说你一个女同学在送粮路上就死在你怀里了，还是你亲手给埋了，是真的吗？”文胜点点头，眼圈有点发红，没说话。

胡子问：“当时，害怕吗？”

文胜说：“一路都有人累死、饿死，到了战场上，更是到处都是死人，哪儿还有心思害怕！”几个人看着文胜，眼里竟流露出一种敬佩之色。

疤哥也问：“我也奇怪，平时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能吃那样的苦！”

文胜说：“你们不知道，在那样的境地下，你会身不由己地被一种力量推着向前，不要说害怕，甚至连命也可以拼了不要。那种力量和决心是心里发出的，你想挡都挡不住。到了那样的环境里，你就被那样的气场吸引了，什么都不怕了。”

这时那个叫二少的才插话说：“早知道这样，我也去。都怪我爹，还送了人家不知道多少钱，才免了我去。”

文胜说：“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不知道，死人见多了，就觉得人和地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一但离开了那个气场，就会像一个突然没了气的气球，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活着了。”他明显有一种伤感。

这时候，菜上齐了。胡子说：“来来，边吃边说，我们几个，就是文胜差点当了英雄了。就是现在干的事，也许永远做不了英雄了。”大家听了，都拿起筷子，嘴上不说，心里也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文胜说：“英雄？你活着都是幸运！再说了，你们几个还想做英雄啊？也不想想现在是谁的天下，等着做狗熊吧。”

二少说：“也对，要做英雄早做了，现在天下太平了，你们也趁早死了这做英雄的心吧。”

胡子说：“我可不做那种拿命换的英雄，再说了，英雄也不一定就只是在战场上。”

二少不以为然地说：“英雄不在战场上还能在哪里？”

胡子诡秘地笑笑，说：“先吃饭，吃完饭到我家说去。”

吃完饭，大家都有些醉意。文胜想着红云的话，心里不踏实，就推辞着不想到胡子家去，但经不住疤哥二少的热情，最后还是和他们一起到了胡子家。

屋里很简单，就一张床，还有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当初他跑出去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卖了。

疤哥一屁股做到一把椅子上说：“胡子，你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什么？”

胡子不慌不忙地说：“别急别急，先坐下再说。”他招呼几个人坐好后，才说：“几位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疤哥说：“好什么好，新政府要我们自食其力，我哪能做文胜那样的事，丢不起那人！现在就吃家里那点老本，等吃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