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第一次远出国作战，在取得了同古保卫战、仁安羌解围战的胜利后，由于英军配合不力，战事失利，远征军不得不退出缅甸战场。孙立人将军没有服从杜聿明的命令撤向国内，而是听从了史迪威和司令官罗卓英的命令，率部撤向印度进行休整。戴安澜将军却率部跟随杜聿明败退野人山。他们伴着弥漫的瘴气，一路以蚊虫、蚂蝗、毒蛇为伍，经过几个月的生死较量， 3万多名远征军战土魂丧异国，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名字，戴安澜将军亲临战场，最后也以身殉国了。一部分人历经千难万险，侥幸走出了野人山，经历了和战友的生死离别，经历了地狱般的恐惧，有些人终于回到了小城。他们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满头虱子，从头到脚长满了红色的疙瘩，还不断流着血水脓水，身上都一股恶臭，全没有了当时雄赳赳出国征战时的豪气，小城的人们都把他们叫做“癞子兵”。
这时候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头掉了碗大个疤，但为了不做饿死鬼，他们暗偷明抢，有时候闹得鸡犬不宁，老百姓对他们既同情又害怕，见了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政府这时也自顾不暇，没什么精力也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找不到组织的游兵散俑。
一天，太阳刚一出山，大个一家才吃完早饭，红彩正在屋里给孩子喂奶，却猛然听见外面“剧烈的打门声。大个和月华从床上一下跳起来，放下烟枪，就赶紧跑下楼来。这时，文胜已经慌慌张张地把门打开了。
只见七八个衣服又脏又破的“癞子兵”，肩上斜挎着步枪，骂骂咧咧地站在门口。旁边的人家正在关门，怕也招惹上他们。文胜站在门口，有些害怕，想挡又不敢挡。一个歪戴帽子的兵，一只手叉着腰，歪着头说：“老子叫了这么一半天们，你家人死了吗？”
大个和月华到了门口，看着这阵势，赶忙说：“各位，别生气，只是因为生病，怠慢了。不知道兵爷来此，有什么事好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能应付就应付吧。
另一个头发蓬乱，脸上有一条长长伤疤的人对大个说：“怎么说，我们来了，你这主人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喝口水，解解乏吗？”这时，在那几个兵的后面，站了几个穿长衫的人，是大个的几个邻居。
大个自然也不敢得罪他们，赶紧说：“各位请，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他们一伙就挡开文胜，闯了进来，几位邻居也跟着进了大个家的院子。
一进院里，几个人看见几间厢房里都堆满了货物，一个人就对另一个好像领头的人说：“大哥，有货啊！”
那人愁了他一眼：“闭嘴，你这么说，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强盗。”他看着站在旁边的大个说：“老板别误会，我们不是强盗，我们只是来筹集一点抗战费。”
大个哈着腰说：“知道，知道。”又对一脸不高兴的文胜说：“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几位大爷倒水去。”文胜才恨恨地到厨房找水去了。
这时候，月华搬了几个凳子来到院里，就着当中的一张石桌放了，对那几个人说：“各位坐吧，有什么事喝着水，慢慢说。”文胜也已经把几杯茶倒好了摆在桌上。
那几个人有的就坐下了，还有两个就站在旁边。大个大声咳了几声，也坐下了。这时候，屋里传出了迎喜“哇哇”的哭声，大个向着屋里说：“哄好孩子，别让她哭了，影响几位大爷的心情。”
那领头的见大个从头至尾对他们客客气气，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奶娃娃，哪里懂得你的道理！”大个也唯诺应承着。
那领头的又说：“老板，不是弟兄们讨扰，你看，实在活得不像话，连叫花子都不如了。想我们在野人山，出生入死，也想为国效力。唉，多少弟兄都回不来了。现在也没人管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
大个说：“理解，理解！”
那人扫了一眼房里的货物：“老板日子过得不错，也该给弟兄们一口汤喝，对不对啊？”
大个还没说话，文胜就忍不住了：“你们这不是明抢吗？你们要活，我们就不活了！”
一个站着的兵，用枪托恶狠狠地把地把文胜往后挡了连退几步：“你不想活了？”
后面站着的几个邻居看了，有的就说：“怎么打人啊？”那领头的斜眼看了，并不制止。
阿珍忙扶了文胜：“你别插嘴，没你的事！”文胜瞪着眼睛气狠狠地站着。
大个对那领头的说：“不是我们舍不得，我们就只剩这点东西活命了，还请各位兵爷高抬贵手啊。”
那几个兵“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有一个就说：“大哥，他们这么不懂事，我们也就不必和他们客气了，说什么废话！”
那领头的看着大个说：“说了一半天，你是不准备给兄弟们面子了？”
大个忙站起来说：“兵爷息怒，兵爷息怒……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有邻居也说：“是啊，你们不能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无法无天吧！”
那领头的一听，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下一摔：“老子在缅甸为国家卖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你们就不该犒劳犒劳我们吗？我们为了你们可是连老命都搭上了，无法无天怎么了？老子见天就无法无天了，弟兄们，给老子搬！”
红彩抱着孩子出来，站在几个想要去搬东西人的前边，孩子大声哭着。红彩说：“日本人害我们家破人亡，难道你们也要和他们一样让人们生不如死吗？”
一个兵看突然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两手抬着枪说：“原来家里还藏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儿，弟兄们，我们可是好久没看见过女人了。”几个人一听，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红彩，流里流气地笑着。
阿珍过去抱过孩子：“谁叫你出来的，快回去。”
红彩却倔强地说：“他们不讲理！娘，我们就这点东西了，拿走了，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话才刚说完，一个兵就叫道：“这小娘们儿，胆子不小，是打定主意要为难弟兄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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