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义女家院结仙友正道姑茅庐交书圣
翌日金阳东升,四众起床梳洗,西娴早早备下早餐。突然院外传来呼唤,松子每细听是松府家丁,心忖:“莫非一早母亲来了。”遂携西娴出门迎接。果然院外一顶枣红大轿,松夫人见院门开启,与管家进得院来,松子每迎着母亲,请进内堂。
待母亲坐下,西娴已端来香茗。松夫人也不看媳妇一眼,只向松子每道:“儿啊,你这地方着实难寻,难为管家一路打听。”松夫人叹了口气道:“儿啊,你不可与这丫头搅在一起。”松子每跪下道:“母亲大人,孩儿不能没有西娴妻子,遂隐瞒了置屋同居之事。”松夫人道:“孩儿,母亲允你的婚事,可曾放在心上?那姑娘对你十分钦慕,你父这几日就当下聘,择佳期迎娶过门。姑娘本家姓蒋,家族富庶,是名门望户,你们自小也是识得的。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温良贤淑,且饱读诗书,与吾儿是天生佳偶。儿啊,万莫错过此等天赐良缘。母亲今日登门造访,就是帮你善后,劝你迎娶蒋姑娘的。”
松夫人道罢并不端西娴冲泡的香茶,也不打量屋内格局,访谈孙子是否安好,只一昧盯着儿子。松子每闻得母亲言语,犹如晴天霹雳,心道:“这可如何是好?”满面愁容的松子每扑通跪下道:“母亲,孩儿当初写下休书,懊悔不已,纵然蒋姑娘貌美如仙,孩儿也难生情愫,我与西娴情投意合,母亲心意只能辜负,望母亲退此姻亲重纳西娴,孩儿将感激不尽。”道罢伏身叩拜。
却说松夫人见儿子,一门心思全在媳妇身上,忖思当日西娴闻娘家遭难,携子弃夫,离婆家数月,火气不打一处来,只见她怒目道:“你这憨痴的东西,她当初是怎样不管不顾,弃你而去的,我们松家亏了那么多的银子,拜谁所赐?此女不循家规、不尊夫从,还要她做甚?今日有如此好姻缘,你却情比金坚,好糊涂啊!”
松子每边叩头边流泪道:“母亲息怒,妳一昧只为我着想,并不曾为西娴考虑,岳父母生意遭重创,家底一扫而光,为人子女岂能冷眼旁观。西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帮村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且去娘家是与我商量周全的,母亲千万别误会了她。如今生意亏空偿还殆尽,我钦佩她做了常人难及之事。”松母见儿子帮着媳妇说话,涨红脸道:“那欠我松家的万银之资又该如何?”松子每道:“母亲,西娴乃我结发妻子,自嫁予我来对您二老甚是孝顺;对我也言听计从,我们本是一家,有什么亏欠不亏欠。当然父母损失的银子,待孩儿生意盈利,即刻连本带息一并偿还,请母亲缓些时日。”松母道:“看来让你离开西娴,当真不能?”松子每道:“万万不能,乞求母亲重纳西娴,孩儿将感激莫名。”
却说松夫人本是奉了松老爷之令,带儿子回府与蒋氏联姻的,不想儿子如此死心塌地,顿时怒火冲冠道:“你这不肖子,为了这个女人,如此忤逆父母,好,我说三声,你若不愿,你我断了母子情份,从此当成陌路,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松夫人悲愤,一时泣不成声;松子每也悲恸欲绝哀求母亲;西娴呜咽伏地跪求丈夫顺从母亲心意。松夫人连说三声:“你可愿意?”松子每回答三遭:“不愿,求母亲成全。”松夫人见儿子誓不回头,叫管家写下,与儿子断绝母子关系的断绝之书,与一张万银欠条,逼松子每签上名讳。
那松公子如何肯签,只伏地跪求;管家从小看公子长大的,亦不忍心,苦劝老夫人玉全公子。松夫人绝意断情,管家那里拦得住,只得强握公子右手签了,方才掺扶悲恨交加的夫人甩袖而去。
四众在偏房瞧得真切,因是家事故难插手,除了倍感伤怀唏嘘,也不晓该如何抉择,见老夫人离去,方才现身宽慰夫妻。遭此境况,夫妻二人容颜憔悴,泣难成声,四众左右宽慰,才缓和了些。二人精神恍惚,伤心欲绝,卧倒在床三日,幸得四众照顾。
第四日,西娴不见影踪,众告知松子每,松子每爬将起来,备去寻妻,奈何几日水米未进,体乏力竭,才行几步,就昏晕过去。四众将他扶上床塌,去寻西娴,奈何遍寻不着,只得还家。才及院门,就见西娴躺在门槛,遍体伤痕,数声呼唤不得醒。木姗、紫夕急忙扶到床上,为她抹洗伤口。白羽则从衣襟取出两枚,这几日调制的药丸,予西娴,松子每服下。果然好药,药丸服下,西娴伤口眨眼痊愈,少顷二人醒来,仿佛大睡初醒般。见得四众,方忆起几日所为。二人面色红润,忧郁烦恼全抛,知道是几位仙人救了自己。紫夕问西娴道:“西姐姐妳为何负伤,又如何晕倒在门前?”西娴道:“我不忍丈夫与父母为仇,遂起了大早,去松府,要婆婆收回成名,公婆不受,纵使家奴殴打于我,我逃回家来,疲惫伤心,昏倒在自家门前。”紫夕一听来了火爆脾气,备冲去松府,打老太婆一顿解气,被三众拦住。
也是奇怪,夫妻自服了药丸,忧伤烦恼一扫而空,平添无穷活力。松子每自去打理生意;西娴则屋内外忙碌,为四众备下饭菜。木姗问她日后如何打算,西娴道:“相公对我不离不弃,我感激莫名,唯有殷勤侍奉丈夫,照顾孩儿。”道罢星泪盈眶,半晌又道:“我只一事想请妹妹相助。”木姗道:“姐姐妳我虽素昧平生,几日相处胜过数年,只要妹妹能做到的,姐姐但说无妨。”西娴道:“我与丈夫虽现下窘迫,但毕竟恩爱有加,公婆虽有误会,只要我恪守规训、善待夫婿、孝敬公婆,公婆是千年顽冰也总有消融之时。可父母只我一个女儿,如今家底尽空,双亲老境惹人堪忧。天可怜见,父亲一生勤学苦读从未懈怠,即使蒙受重创,也不望秉烛夜读,几年勤笔耕耘,撰下一部百万著巨,如今只能废纸般,堆放在茅屋中。每每思及,心似刀绞,痛楚万端。生为人子,不能予父母分忧,无颜苟活世上。”木姗听罢,心内也凄凉,为修仙道早离父母,渐大成人,亦与双亲天各一方,纵然日后修成正果,也是聚少离多,不免苦楚难奈,泪水涟涟。
少顷,木姗缓过精神慰道:“姐姐真乃神人也。”西娴笑道:“凡俗之尤,如何与神仙有干系?”木姗道:“我等修真炼道,修的就是品行善德。天下之大,无人能言;生灵之众,无人能阅。品德出众,良善卓越的屈指可数;渊博才华,淡薄名利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辈修道数百载,才有如般的心境,姐姐凡俗就俱此美质,不是神仙胜神仙。天下人所施孝义多为虚表,姐姐之孝无言无语,无权无贵,唯诚心一片。心孝乃天下至孝哉!与姐姐谋面虽短暂,神交犹千年,愚妹敬重姐姐。妳父亲书卷未版,妹妹自当效力,不若现在就去妳双亲家,让我们一瞻墨宝何如?”当下西娴称好,三众也道甚是,遂关锁院门,西娴留下字条,带四众去双亲宅邸。父亲居城北郊,穿闹市,过七里长桥,到得一处田陌交纵之所,堤角兀着的一栋茅庐便是。
此时熟稻早收,只剩秃秃禾梗,与塘边芦苇、衰草映衬,更添秋意浓浓。复前行,田土已尽,一丛丛秋果冬实的菜蔬,倒是生的丰茂万端,但有:肥嫩葱韭红菜薹,碧弯扁豆绕篱栽。淡绿青笋叶茂盛,血红朱椒味香浓。雪白萝卜戴绿帽,紫红豆角挂藤梢。卷叶莴苣颗颗脆,红嘴菠菜根根甜。团圆冬苋紫条茄,玉样白菜粉芋艿。喷芳芫荽茼蒿醉,青翠茭白绿菜花。菜香招惹得蝶虫醉舞,蜜蜂迷癫。这般浓淡相宜的勃勃绿意,在霜深露重的晚秋着实难得。
绕菜地,便到茅庐。只见那庐屋:茅草做顶,木板围墙,厨房、鸡舍、猪舍俱备。院子阔绰,种植樟桂柳榆,梅兰竹菊。西娴携众进柴门,室内无人,为客人奉罢茶,出屋寻双亲,众边饮茶边四处走动。虽是茅舍,却窗明几净,布局优雅,中间堂屋,但见:两旁设毛竹青椅,中置竹桌,上设黑陶茶具。厅堂中左右各悬一幅篆体楹联,上联曰:三代文章读熟一二,通晓三坟五典;下联曰:岐黄医道数第一家,百珍驱除百毒。左乃卧室,室内置床,被褥铺叠齐整。书桌临窗,案上书簿,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旁有紫菊瓶插,高雅清丽,顿使陋室生辉。
木姗见稿纸墨迹新鲜,笔法遒劲,十分喜爱,取过就读。紫夕不喜看书与白羽、泉生屋内外赏玩。右屋也是卧房,大柜小柜若干,雅床一张,两壁诗画满悬,花架兰花吐绿,红菊喷芳,室内点尘不染,紫夕就近梳妆台拿起木梳,理弄云鬓。此乃西娴卧室,室中器物件件般般齐整,光洁鉴人。紫夕平素高傲,极少夸人,此时竟脱口说道:“世间难得有这般洁净的人儿,布置得如般用心。”步出卧室,来到后院,更为阔绰,左乃参天翠篁,右乃偌大水塘,间隙或种花、或养菜,白羽赞道:“人人都说神仙好,我却羡慕人间好。家无金山祸患少,厨无鱼肉疾病少。”
红日匆匆,木姗阅卷难释手,瞧得精彩处拍案叫绝,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那三众则坐在后院,赏景观竹忘情其中,也未察觉夕阳西斜。西娴满头大汗,领了一对花甲夫妇,身后紧随一五岁孩童。闻得响动,木姗搁书出屋,迎着西娴父母,俯身礼拜,西父掺扶,抬头一刹,四目相对,木姗一惊,却道怎样?只见西父生得:魁梧身材儒衫罩,方正头颅裹灰纱。星眸悬鼻般若隐,容颜清癯相貌佳。原来西公与木果甫生得八九神似;西母也是一般:娇小玲珑身段,粉面桃花面庞。虽已六旬年貌,丝毫未见老态。与西月夫人亦有八九神似,再细观那娃儿与灵芝娃儿不仅样貌无二,名字也只一字之差,唤作灵嘉。几个人不由你我互望,恰逢紫、白、泉到得厅堂,紫夕嘴快道:“我瞅着二位姐姐相像,以为是巧遇,不期父母、孩儿也神似的紧,可真是奇缘也。莫非本是姐妹;抑或仙凡一体?”
木姗也甚觉蹊跷,二人仿是一人,冥冥天安排,情不自禁道:“我们或是姐妹,或本就一人,今日得逢,许是上天遣我助你们脱离苦海的。”西娴父母俱乃聪慧通达之人,喜道:“奇缘,奇缘,不管姑娘是何来历,如般神似就已难得,我们权当多生了一个女儿,是我们莫大福分。”木姗、西娴,相视对笑道:“倘真有如此卓绝的姐妹,此生足矣!”二女遂互拜结成姐妹;木姗再拜了西娴父母为义父母、孩儿为义子,二老也与三众一一见礼。西母数年未有今日这般畅快,忙去下厨烧火造饭。
木姗道:“姐姐为何迟归?”西娴道:“父母去集上售菜,我从集市寻回,来去二十里路程,故迟归,让妹妹及众久等了。”木姗又道:“姐夫不知妳晚上来家,如何是好?”西娴道:“不慌,出门时我在门中夹了字条,要他晚上来此就是。”闻得安排周全,木姗放下心来。
须臾晚宴齐备,倒也丰盛,但见:黑罐煨鸡汤汁浓,绿韭炒蛋分外香。红菜苔油光,萝卜丝脆爽。菜花汤清心,花生米味长。香喷喷,热腾腾,佐以自腌辣咸菜,配白雪香米饭,饮自酿菊花美酒,妙不可言,松子每正合时宜赶到,众纷纷举杯投箸。席间木姗问道:“义父,案上手稿我已拜读,果然好书。”西公道:“惭愧,义父奔波一生,老来一事无成,唯喜读书,杜撰亦是信笔涂鸦。心中块垒难消,壮志难酬,遂聊以慰己耳。天可怜见,我这破屋陋园,书成也难以问世,终是废纸。”道罢神色黯淡,星眸含泪。木姗知牵动愁肠宽慰道:“义父休忧虑,我四众乃是受禀天命,降落凡尘的仙侠,正当为济难扶困而来。”遂讲出来龙去脉,西父并不惊奇,只喃喃道:“我时常梦见自己驾云遍游三山五岳,到得一处宝山,山腰偌大府邸。府主夫妇与我夫妇样貌一般,原来冥冥中真有造化。”
木姗续道:“义父梦中府邸,就是我家府苑,苑主正是我父母。”西公听罢随口吟道:“魂牵梦绕似曾识,脑海灵光现。抛开神仙清虚界,尽把红尘看。如果梦境是真,当是上天的安排。”西公展颜舒眉;西母满面含笑。只道心悦而食香,众杯来盏去,妙语佳词,更兼孩儿童言稚语,一时欢声连连。宴罢,众人商议出书一事。
得知书稿还未校对,木姗道:“女儿与紫夕,寻找书局;义父、姐姐校对书稿;白羽、泉生除帮助校订整理,还须相助义母种菜、挑水、砍柴等诸多家事。我这般安排,众意如何?“众人称善,当即洗漱休息,一夜无词。木姗究竟寻得何处书局,怎样出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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