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供销社,倒是有几个买东西的人,不管认不认识,谷秀莉很客气的说废话问候:“您们买东西哩?”完了赶紧的把自己的镲子取出来推销:“您们买个镲豆角丝儿的镲子不?可是省时省劲儿!”掏出几根豆角做示范。
把书包里头拣好的豆角掏出一小把,有个年轻姑娘接过几根豆角和镲子,照着谷秀莉的样子也试了试,说:“啊呀,真快哩!”其余几个看的人也都试了试,纷纷夸奖是个好作仗。
只是,一问价钱就往后退:“这么贵哩?作仗是好作仗价钱也是好价钱!啊呀买不起!”倒是痛快得很。
供销社的售货员是外村人名叫李子富,不过全家都搬来王庄了。李子富把老婆喊出来,让老婆试着镲了两根豆角,说:“咱买个哇,说起来切也有功夫,就是太费事。你看这‘嚓’的一拉就破了四瓣了,有多少豆角也不愁晒!”
李子富老婆又问了一遍价钱,谷秀莉告诉她以后加了一句:“您要是买的话,我就少收您五分钱按五毛卖一个开开张。”这家的日子过得虽然肥美,但能少五分钱的话估计能痛快的买下。
不过女人还是犹豫一番,反复的试过之后,男人帮了几句腔才拿出五毛钱来,全是一分两分的硬币。
就这样,第一个镲子卖出去了。但谷秀莉深深怀疑,李子富卖的酒里每回添不少的水,谷爹这个爱喝酒的没少喝他家的水酒,李子富投桃报李希望谷爹往后多喝几回水酒,这才买个镲子。
前世她就听大姐讲过,每回大姐给老爹打酒,李子富“嗵”的一下把打酒的拔提狠狠的蹲进酒缸,毕竟酒比水轻,不下得深点把上边的酒打光下边的水可怎么卖。
起打她重生,这打酒的活儿都是小弟来做的,因此她还没见识过李子富的做法。
咳,其实谷秀莉真是脑补得厉害了一些,人家供销社进了酒缸洗过酒澡的水也是很好卖的,才不会为这就买你的镲子呢。
谷秀莉出了供销社又向南走了几道巷子,只要看见有人就停下来推销一番。到中午的时候收获也是有的,那就是七斤玉米粒儿,亏得走的时候在书包里塞了个尼仑袋子。
背着七斤玉米挎着半书包豆角丝回到家,把豆角丝晾到窗台上,谷二姐谷三姐问妹子卖出几个。谷秀莉伸出两个指头摇了摇说:“万事开头难,没耐心就不能成功。”
谷三姐打击说:“有耐性也不一定成功,我看你还是把那耐心用到学习上是正理。”
谷二姐:“不试试谁知道。老四,我看还是叫哥哥姐夫卖去,你看再上火喉咙疼的。”
“没事,我喝碗水吃牙西瓜就补回水了。”
第二天早上,谷秀莉央求老哥到大队用大喇叭吆喝了几声,告诉社员们买豆角镲子到谷山家去,用玉茭子换也行,并说了价钱。
此后几天,慢慢的就开始有妇女们结伴来买镲子啦,据说李子富老婆的那个镲子可好使唤了,但李子富老婆手紧得很,她的东西谁也借不出来。
来买镲子的妇女们倒是花钱买的居多,毕竟这样算下来一下子少花一毛三分钱。
但也有用玉茭子的,只是人家五个相跟上一起来的,也想按五毛一个镲子的价格。这怎么可能嘛,五斤六两玉茭子,自家还得到粮站去粜,太吃亏。
不过,最后还是一家少收了半斤玉米。只是中间有那比较奸滑的妇女,她们的粮食都不给整理干净,里头驴糖蛋儿玉米皮什么的都有,这样还得谷妈重簸重筛。
后来的几天谷秀莉就不收玉米了,告诉大家:“那两天女人们拿粮换镲子,那粮脏的我妈还得重簸,她一天出地乏得回来还得簸呀筛呀的,打那以后我们就不收粮了。”反正人们也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咳,还是直接用钱买两头欢喜。
起打谷大姐肚子大起来,谷秀莉就问了好几次大姐生产时候铺什么东西,大姐都以“你一个小女儿家听这做啥”为由拒谈这个话题。
无奈,谷秀莉只好开门见山的说:“听咱妈说生咱们那会儿都是撩起席子铺上一扎厚的土,就在那上头生孩子。你是不是也那样?我在书上看得说土里头有破伤风细菌哩,人染上就完蛋了。大姐,你甭弄土啦,叫我姐夫买快塑料布子铺上垫点草纸啥的也科学点讲究点,对孩子也好。”
谷大姐不以为然:“那得花多少钱?穷讲究啥呀,你当人家城里人哩,咱们村乡人都那样儿也没见个不好的,我好好儿的,你大外甥也胖蛋蛋的长得挺好!”
无奈,谷秀莉只能拉上三姐劝姐夫:“甭心疼那两个钱,你这会儿也能挣钱啦,万一真有个啥一辈子也后悔不完!哪个多哪个少!心疼老婆孩子还是心疼钱?扯上点塑料布买点草纸也花不了几个钱哇。再问询的看看有没有卖卫生纸买上几卷儿,书上说大城市人都使唤卫生纸,人家得病就少。再说小孩子肉皮儿嫩,卫生纸给孩子擦屁股也不划得慌。你比我爹都能挣钱你就大气点!”又是诈唬又是吹捧。
好在谷姐夫也心疼老婆孩子,再说他觉得现在也戒烟啦,这钱他就当自己还抽烟花钱买烟了。
东西买回来的时候是傍晚,只有谷大姐一家三口,于是谷姐夫就挨了顿骂,谷大姐心疼钱,数落男人说:“不该花的瞎花!尽那两个小女子(三妹四妹)煽风点火的教坏啦。”
但已经买上了也没了法子,翻看翻看东西,豆青色的塑料布买了比褥子还大的一块,谷姐絮叨着说有一半就够了,她计划着往下绞一半;卫生纸谷大姐没见过,问了男人这五卷绢儿纸似的东西是做啥用的后,絮叨说买卫生纸的钱能买多少草纸,多不划算什么的,一个村乡女人,她有草纸用就挺好的啦,谷姐夫也称了些大版的没裁开的草纸的。
至于男人转述四妹的话说是给孩子擦屁股,更是用不着!村里的妇女生了小婴儿都会立个“屎件儿包子”,里头包上几团破布,孩子拉屎了先轻轻用反复揉过的书本纸擦一遍后,给孩子屁股上吐点唾沫用屎件儿包子里的破布团擦净就好了。咳,这年头的乡下婴儿的小屁股都是经过唾沫洗礼的哟,那几团布反复使用到沾满恼黄金后洗尿件儿的时候也洗上一洗以便再次反复使用。
后来谷秀莉知道大姐夫挨骂的事后在心底摇头:女人啊,男人不给你花钱要落埋怨;给你花了你又嫌不节约嫌买的东西不好嫌东西贵等等。等哪天人家干脆啥都不给你买了你又嫌男人啥都不管,毛病。不过前世的自己也有这毛病,一个穷字闹的,唉。
只是这时候居然真有卖卫生纸的啊,据说兴下来的时间也不长,好像是去年开始有这东西的。谷秀莉看过了,看着挺粗糙的粉色卫生纸,摸上去也不棉乎,但这就不错了,以后二姐来例假就给她买这个用,现在自己卖镲子给家里增添了收入,花这个钱就不心疼了。或者,自家进了这货来卖?怎么的也能挣出自家人的用纸来吧,要知道现在供销社还没有这东西的,约莫是怕卖不了没进这货?想想不论几时城里就是比村里先进啊。
卖卫生纸的想法一告诉家长,换来家长的一通说:“这女子跌进钱眼啦,快少贪揽点甭多操心啦,人说做全啦也没钱啦,紧一样就行。你看你姐夫你哥哥这两天不卖瓜子儿啦,你姐夫说以后也不卖了,你姐姐快生了,少贪揽一桩儿就省一桩儿事。”
豆角镲子、山蛋削子和被罩谷哥、谷姐夫批发到附近几个县去,这两人骑自行车去,几十公里也不容易。好在收入可观,现在谷姐夫已经把这镲子看做是小打小闹了,在谷哥的一番劝说一番展望未来后,他把做被罩当做最大的奋斗目标,计划和三姨夫以及三姨夫的表哥合伙儿,这样布匹的来路和被罩的销路都有保障了。当然,现在正是积累资金的时候,就靠着小打小闹卖镲子削子和自家做的被罩攒本钱了。
爹妈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也快开学了,就是有买镲子的自己也不能卖了。不过,还得重点培养老妈做买卖。
或许是孩子们倒腾出来这镲子买卖,谷妈总觉得底气不足得很,不如自己做衣服挣辛苦钱来的理直气壮。一有个买的人谷妈老觉得自家骗了人家多少钱似的,觉得羞得慌,重要的是她老人家这心态连二姐三姐两姐妹也传染了。人家一嫌贵,这几个就左看谷秀莉右看谷秀莉的想给减点价。可是你要是减价了前边买了镲子的人怎么想?所以谷秀莉完全不搭理这帮拖后腿的。
想到自己姐妹几个马上要开学了,要是自己走了老妈一通大减价,自己就是跳楼也再保持不住五毛的价钱了。于是谷秀莉发动老哥对老妈进行了洗脑,说的不外是一定要保持住这个价!您要是一降价以前买的人都骂咱不说,就怕来家找后账。所以,不论是谁也卖这价!哪怕是自家姑姑。
最后谷妈无奈的说:“买卖人针尖削铁,这买卖做得心都硬了。”至于孩子们说得买卖和人情之间的区分,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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