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掰玉米了,大人掰两垄,三小一人一垄。因着地不好,苗架不高,所以就是谷小弟也能够得着玉米棒子。反倒是大人,低头弯腰的不怎么顺手。
这地的玉米熟透了,外边的玉米苞皮都干了,一个个的裂开嘴,露出金黄的玉米粒儿。撕开了玉米皮轻轻一拧玉米棒子就下来了,只是不一会干枯的玉米叶和玉米皮就把脸和手划破了。
毕竟是前世干熟了的活儿,谷秀莉觉得很轻松。
大人人家更轻松啊,揽着掰两垄都走在她前头。吃奶的劲儿她是不知道多大啦,反正谷秀莉觉得她恨不得全身的力气用起来让她能再快点。于是不一会她就觉得两个膀子酸困起来,这才放慢速度。
这下她不盯着大人了,三姐的速度可是和自己差不多哟,三姐还比自己大两岁呢。
只是即使不比赛也是没人想落后的,所以在看到自己这垄有几苗缺苗的时候,孩子们免不了一声欢呼:这下赶上去了。
喊得多了,却换来后头割空玉米杆的谷爸的笑骂:“几个愣孩子!你当是生产队时候,人们想偷个懒盼缺苗少干活!自家的地,我和你妈看见缺苗就叹气!你们这伙愣孩子倒叫起好了!”
于是小孩子不敢再吭声了,耳朵里只听到撕玉米皮的嚓嚓声,玉米杆晃动时玉米叶的刷刷声,玉米棒扔在一堆时的梆梆声……
倒是人多力量大,一上午的时间十九垄玉米一个来回就可以搞定,谷哥戏言:“咱家人也算好扒(ba)手?”不过没人顾得上搭理他。
眼看着到中午了,没掰的也就剩十垄,十多米长。谷爹让众人停手,说先往回运输,反正得拉好几趟。
谷爹张罗着套车,其余人等一律装口袋。张开袋口子的,往袋子里装的,装满了大人扎紧口袋。装了二十多袋,放到牛车上启程回家,谷哥跟车回去搬运,其他人继续掰棒子,只是割杆子的换成谷妈。
眼看胜利在望,大家的疲惫消减不少,于是嚷着要比赛,赢了的先吃西瓜。于是剩下的那点玉米在你追我赶中掰完了。拿了好几颗西瓜,人人都能吃到,可这样的你争我夺让大家开心不已。
吃过西瓜,谷爸还没来,可没人闲着,把剩下的几条袋子装满,再把玉米堆的玉米棒子摆成下边四个或五个最上边一个的锥形小堆,以方便一会儿装口袋。
正忙着,谷爸来了。又是一通忙乱后,才把运输小队送走。
谷小弟见谷妈闲下来了,央求谷妈给他砍几根甜棒。于是谷妈用镰刀挑着叶子泛绿,杆皮发红的玉米杆削了五六根,说后晌要去的那块地玉米杆都活着,肯定水分大,到时候捡好的多削几根。谷小弟就乖乖地到地畔边啃他的甜棒去了。谷妈叨咕着:有啥吃头呀?哪抵住吃牙西瓜!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孩子们的口味大人也不认同啊。
中午回家,饭菜谷大姐已做好,谷大姐夫也来了,说是回家见没人,就知道老婆孩子在这里也就来了。
姐夫黑瘦黑瘦的,估计忙坏了。可实际上他家才种了十三亩地,奈何自己没牲口,耕种秋收什么的没办法,岳父这里也没法子帮他,只能和他老子哥哥们一起干活,就是个小合作社。
可人家四五家哪家都三十多亩地,所以谷姐夫活儿没少干,可都是替人家干的。谷爹谷妈有心让他别吃这亏,奈何自家没牲口帮不上忙,只能不做声。
直到七八年后,谷秀莉的姥爷知道了,说你一个大后生怎么也能种二三十亩地,劝说他脱离了小合作社的压榨,也是因为那时候有心眼活的人出租牛马和耕地用具,谷姐夫这才真正的过上了单干的日子。
家有小孩就是热闹,一顿饭就看这胖外甥了,吃个饭糊了满脸人也觉得可爱。
下午大姐夫也去帮忙了,谷爹倒是推辞了下,不过谷大姐夫执意要去的。
到了地里才发现小孩子们没有用武之地——那玉米杆两米多高,玉米棒结在比孩子们头顶高出一大截的部位,谷三姐伸出手都够不到。于是谷妈让三小回家打葵花饼去,等装玉米的时候回去喊他们,反正这块地离家也就两三百米远。
谷小弟不愿意啊,还想着砍甜棒呢。于是谷姐夫很有眼色的削了十多根甜棒,说等天黑回家的时候一定砍上三几十根,让谷小弟吃到不想吃。于是三小一人胳肢窝夹着几根,手里拿着一根边走边咬破皮嚼着玉米杆回家了。其实孩子们也不大想掰玉米:玉米叶和玉米苞皮跟刀似的,拉的手上脸上都是小伤口,中午洗脸的时候疼的跟针扎似的。
家里谷大姐也在打葵花饼,胖外甥在家里睡午觉。谷大姐给每人找了根趁手的木棒,做了个示范让孩子们敲打起葵花饼来。谷秀莉是重生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干,不过也装不懂——从前生产队里的时候,她们这些小孩子不下田地也不知道这活是怎么干的呀。于是一个下午排行最大的和三个排行最小的孩子就打葵花饼了。
当然啦,不要指望三个小的一直坐那乖乖的打,渴了吃西瓜,吃了消化了再去厕所,时不时的嗑嗑瓜子儿。看得大姐头大,直说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不过没人在意——又不是上学不许这不许那的,何况后头大外甥醒了,人虽然小却是个大捣蛋,到谁跟前谁就得和他玩一会儿,所以也不能怪三小不是?还算好啦,就是大姐不在她们也觉得自己是自觉干活的好孩子。
天傍黑的时候,谷爸和谷姐夫回来送玉米棒,帮着把玉米拿回院子里,三小也坐着牛车到地里帮着装玉米了。
晚上收工,谷姐夫扛了腰粗一捆甜棒,看得路人直问:咋砍那么多?谷姐夫自然回答说我小舅子要哩。弄得跟在他身后的谷小弟不好意思了,哒哒哒的自己先跑回家去了。
……
谷大姐夫妻两是吃过晚饭走的,明天刨山蛋(挖土豆),他们还会过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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