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谷爹谷哥,谷妈带谷二姐和谷三姐去摘绿豆荚,谷秀莉负责看家看小弟。
六岁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安静呆着,不一会就要求出去玩。因打算洗衣服,谷秀莉就让小弟换下身上穿的短裤背心,吩咐不要弄脏衣服,不要跑远了,谷弟应了一声就跑了。
谷秀莉翻看着找了几件脏衣服,把自己的衣服也换下来,一齐放到脸盆里,把盛放自家淋(做)的碱水的碗也搁进去,锁上门一手端着盆一手提着水斗(小号水桶,桶梁上系着绳子,从井里打水用)向水井走去。
谷秀莉家在巷子西数第三个门,路过第一个门听得弟弟的声音:“我的亮我的亮!”
谷秀莉看着门半开着就走进去了,窗台下的石檐台上三个男孩子正玩泥巴。他们把泥巴捏成平底的圆碗样,然后口朝下用力摔在石台上就会发出响亮的“波”的声音,谁摔得响谁就赢。
这三孩子,一个是六岁的谷小弟,一个是巷口第二家的小孩,汪政的儿子汪南侠,今年也是六岁;另一个就是巷口第一家王云民的儿子,比谷秀莉小一岁今年八岁的王青。
又见小三侠啊!
小三侠的名称是这么来的:汪南侠的爷爷喜欢收藏书籍,但这老人买书的次数少借了人家的书不还的次数多,反正家里藏书不少。
南侠他爹汪政爱看,尤其是《三侠五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名字分别是南侠、北侠、双侠。
后来评书《三侠五义》在收音机里播出,三个男孩子就自命小三侠:住在最东边的谷弟是东侠,西边的王青西侠,住两家中间的南侠还是南侠。
因这三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很要好,也不像别家孩子打架斗殴的,所以一直以来三家大人都庆幸三个比较乖的孩子是好朋友,自家孩子不会被带歪喽。
结果就在谷秀莉重生前的那个清明节,弟弟回来给母亲上坟,路过村西那条早就干涸的小河时说起儿时的壮举来:深秋从小河水窄的地方往对岸跳结果掉河里湿了衣服,在野外生火烤干衣服才回去,那时候真皮实,也没感冒;逮青蛙烧着着吃,他不敢吃只尝了条青蛙腿;最让人震惊的是三个家伙在王云明家用硝铵和锯末面炒制炸、药,装到小瓶子小罐子里用雷、管引爆炸鱼!**的威力不太大,水深的地方炸不到鱼,所以他们摸索出经验后只在浅水处炸,炸起的水浪居然也有房子那么高!
炸死的鱼拿回窝点王云明家去头去尾炖上,至于清理的干不干净大家都表示怀疑。第一次炖鱼里边还煮了黄米糕,结果糕里戳着鱼刺糕外粘着鱼刺,糕不能吃了,三个孩子在糕糊糊锅里捞鱼吃,完后彻底清扫战场,把糕和糊糊倒在院墙外隔一条路的长满野草的水渠里,锅碗筷洗净,一点痕迹没露,粗心的王嫂子什么都没发现。
第一次炸鱼的成功和炖鱼的失败让三个孩子很快就实施了第二次炸鱼,而这次炖鱼的成功让孩子们信心大增,以至于那个暑假隔几天就来上这么一回。谷弟说现在也能想起那股子鱼香来——估计也成了迅哥儿的蚕豆,再没有那么香的了。
听谷弟说完以后,大家先是感叹:胆子太大了!然后是后怕:这要一个不慎出事了就是大事!再是好奇:硝铵锯末面怎么炒炸、药?谷弟回答记不住,那时是王青一手操作,他们两个小的打下手。再问那时候大概几岁?三十九岁的谷弟说记不得,反正王青那时候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爹妈也是整天在地里干活,家里就他一人,所以想咋折腾就咋折腾。
谷秀莉姐妹们一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还原事实真相:王青的妹妹是在他妈生他弟前几天抱养回来的,几天后王青弟弟出生,对外说生了双胞胎,而这两个孩子比大姐的女儿大一岁,曲里拐弯算下来的结果是王青比他弟弟妹妹大十一岁,所以炸鱼时候那孩子最多十一,而那时候谷弟和王男侠才九岁!那么点的孩子居然捣鼓炸药和雷、管!
说起来罪魁祸首是王青的舅舅们。王青三个舅舅也是常来姐姐家,那年月对雷、管这样的危险品管制不严,有途径有钱、想买就能买到,一般也就盖房子时候用石头做墙基才开山炸石头。但有那不务正业的就用雷、管炸鱼。所以常有被炸掉胳膊或手的。
王舅舅们胆大心细,炸鱼也是次次平安,而王青一次次看舅舅操作,觉得没什么难的。等舅舅走了,看着剩下的雷、管动了念头,就拉着两个小的炒起了炸药,最后居然还做成功了。
等王舅舅们再次来的时候即使看到雷、管少了或没了也想不到王青身上,估计以为是王青爹用了或给人了,不然只要他们问王青爹一句这事就会抖落出来,而谷秀莉姐妹在三十年后才知道此事,说明谷妈有生之年都不知道,不然定会告诉她们的。
谷弟最后总结:1:无知方能无畏啊!2:孩子只要离了大人眼皮底下是什么事都会干的!3:家长们细心点好,要是王青他妈做饭时候闻到锅子散发的鱼腥味刨根追究一下估计他们就暴露了。
现在谷秀莉看着眼前的三个小的一阵头疼:捣蛋宗师啊!这怎么才能阻止这几个两三年后的炸鱼行动呢?要不把这三个好朋友棒打开来?
想到小弟回忆炸鱼那天,同时还说的趣事:西侠高中毕业当了兵,原本东侠、南侠的头发一直是西侠给理的,结果人家走了,另两小侠只能互相理发,深一下浅一下白一块黑一块的跟狗啃过似的。好在快过年了天冷可以带帽子又不上学,等到上学见人时候头发也长长了。
而且那年腊月二十八九东侠南侠到西侠家(谷弟讲诉的时候姐姐们调侃说他两慰问军属去了),帮西侠妈打扫院子、挑水,一直坚持好几年。直到后来两小侠高中毕业到外地念书了,再去干活的时候王青妈坚决不让干才不干活了。
再后来三人工作了各奔东西,但不管哪一个只要正月回了家乡就得去另两侠的父母那里坐一坐,问一问儿时小伙伴的近况。
唉,算了,不能拆散这三个好基友,不是,是好朋友。从小弟的诉说来看,他对儿时的那段快乐岁月和那种纯粹的友谊是很怀念的,自己不该想着破坏他们的关系,反正这三个孩子除了炸鱼这件危险的事情外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唉,这事慢慢想吧,先洗衣服去。
“小弟呀,姐要洗衣裳去,你就在这儿耍哇,不能去别处!我一会就洗完了。行不行?”
“昂,知道了。”谷弟玩的上火,头也顾不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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