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踏在道路中央的分界线上,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凌天也只得跟上。他们在一扇足足有七八米高、雕刻着张牙舞爪的巨龙的门前停下。雷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光泽黯淡的黑色珠子放到巨龙爪中,随着那珠子明亮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巨门徐徐升起。
“欢迎回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接着,像是蒙在玻璃上的厚厚灰尘被人拂去一样,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出现在房间正中刚才还空空如也的黑色座椅上。
“是你!”凌天禁不住惊呼起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双子博物馆中利用一杯酒挡住乔达摩进攻的年轻人。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他伸手向身边一指,鹰的铠甲立即浮现出来,竖立在他的右侧。还没容凌天惊讶,年轻人先开口了:“你认为这铠甲是什么?”
凌天想说“是父亲留给我的礼物”,可还没说,年轻人却先笑道:“我不是指它的来历,事实上,它的来历我比你更清楚。我想问的是,它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是威力强大的武器?是维护正义的道具?是争名夺利的阶梯?还是……”
“它在我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凌天也在问自己。其实他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从父亲手里接过重任,然后默默承担起来而已。如果要问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在一年中一次又一次行动,毫不留情地彻底打击一切能见到的邪恶,他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形象。他努力去捕捉那形象,却看到了血、恐惧的眼神,还有狰狞的笑容……
没错,当他第一次伸出利爪,扯断了某犯罪组织头目的喉咙时,鲜血飞溅,染红了金色的铠甲。而那原本气焰嚣张的头目,竟然也会有普通人一样的恐惧眼神,他也许在此刻才明白被他欺负压榨的无辜者的无助。而鹰,不,应该说鹰的面具之下的凌天,心中竟然升腾起莫名的快感。此时的回忆,让他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自己当时狰狞的笑容。
“我竟然……在笑。”凌天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这才发现,自己承接下的行侠仗义任务,竟然是这样完成的。有些人说的没错,那时候他只是享受杀戮的快感,而正义则是杀戮的借口、是放纵自己的安慰。“如果不是为了正义,我还会如此无情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自上而下,冰冻了他的热血,穿透了他的心。
“直到……我看到了兰陵王的面具,我才明白……鹰的铠甲也是面具,它给了我斗争的勇气,但也夺走了我真实的心。我一直以为,自己像预想的一样惩恶扬善,还沉浸在虚幻的自豪之中,可反思起来,我却错了……在那无情的残酷杀戮中,主导一切的并不是我自己,我迷失在杀戮带来的快感当中……”良久,他才说出这样的话。余音在静悄悄的大厅中回荡。
“来,坐。不要如此颓废,也不要自责。”年轻人伸手一指,凌天身下就出现了一张宽大而舒适的沙发。他面带笑容,望着凌天说:“当你发觉这一点时,说明你已经成长了,你不再机械地执行别人的命令,也不再漫无目的的行动。不要担心,这迷茫只是暂时的,你会重新找到自己行动的意义,也会对是否继续穿上鹰的铠甲做出决定。”他将头转向雷,问道:“你还记得这铠甲是什么吗?”
雷已经坐在一张黑色沙发上,他略微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它其实并不是面具。”
凌天望着雷,这位外表并不自己大多少的少年,却隐隐有着大人一样的成熟和王者的威严。
“它是火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炬。”雷深吸一口气,说道:“鹰之铠,是神界通过解析神器‘女神的忏悔’的技术,开发出的原型神铠。我们从‘女神的忏悔’上获得了可以自我再生、自我增殖的纳米微机械技术,但知道原理和复制出来却是两码事。光是能够构成这种纳米微机械的稀有魔法合金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能量供给更是问题。后来,我们变通了一下,应用了生命能源转化技术,用穿戴者的生命来提供纳米微机械持久运作的动力。不管它是否会给我们的身体带来伤害,我们都希望能用这铠甲夺回人类的未来、照耀人与神的前途。”
雷自然地说着“我们”,让凌天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说那场神界战争真是发生在几万年前,那么雷也活了那么久?
“真是几万年前?”不经意间,凌天把自己的震惊化作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几万年?”雷抓抓头发,“也许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年前吧?对于神来说,时间并不是问题。总之,太久了,谁都不记得、也不在意了。几万年只是一种公认的说法,就像说恐龙生活在昨天一样。”
这下,凌天彻底无话可说了。
“别那么惊讶,你自己不也是神的后裔吗?如果没有跨越时间长河而来的神,哪来的你?”雷眯着眼,对他笑道。
“不、不可能吧?我的父亲早死了,母亲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自由撰稿人……”
“其实你能运用鹰之铠,就是你身为神的后裔的最好证明。”年轻人缓缓说道,“雷刚才说了,鹰之铠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炬。它要从你身上吸取生命能源才能运作,要是普通人穿上,很快就会衰老、死亡,而你用过之后并没有任何变化,就说明你的生命能源可以无限再生——这是冥府之神代代相传的能力。不过,你应该是神和人的后代,因为鹰之铠从你身上吸走能源后,你自身已经接近普通人了,就连可以无限再生的金色血液也蜕变成人类的血液。这就是拉美西斯用法老王权杖击破铠甲后,你的伤口不能愈合的原因。平时你可没受过任何伤吧?”
凌天一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确实没有受过任何伤。如果以前还是认为自己幸运,那么现在就知道这幸运是有原因的了。“难道……”他已经有了结论,不过这结论未免有些惊人。
没等他开口,年轻人就点点头,说道:“没错,你父亲是神。”
“可他……”
“我想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露面吧!冥府之神如果死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雷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我们几个,还会在这个年代重逢的。”年轻人抬头望着上方,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间房间的上方本来像看不到星星的夜空般黑暗、深邃,现在,一缕光芒刺破黑暗,然后迅速扩大。凌天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强光,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头顶已是蓝天白云,而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开满鲜花的草坪。他深呼一口气,清新的空气中还带着泥土的芳香。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离开了房间,但一切感觉都像真的在户外一样逼真。
这时,一个身着亮晶晶的黑色皮衣的妙龄少女突然出现在年轻人身边。虽然她的美丽能打动每个男人的心,凌天却没有注意去看她的脸,而是将目光都集中到她的手上。她手捧的,就是那尊很多人都想争夺的雕像——“星路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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