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葬场,进行告别仪式。
里外的尸体实在不方便展出,只能来了个衣冠冢。
玻璃棺材内,是他平时穿的衣物,还有一副金边小眼镜。
不知道什么时候,邹英也出现在了里外追悼会的大厅里。
只站在一隅,眼睛盯着里外的衣冠冢,仿佛里外就在里面,她的眼神有点冷,可是还是充满了忧伤,有时又会闪过一死满足。
显然没有经过梳洗,穿着睡觉时的衣服,没换过。
陈佳莹想叫程惠,可是,她在玻璃棺材的另一头,陈佳莹确认了一下,邹英还在角落,然后赶到程惠那里,等程惠也抬头看时,邹英已经不在那里了。
找遍了大厅也没再看到她。
里外的衣冠冢慢慢沉下去,家属们也跟着跑到一楼的焚烧处。
在焚烧处的一个角落,陈佳莹又看到了邹英,这次,她的衣服上是血,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转来转去,终于转了过来,天啊,是陈佳莹她母亲的头颅,脸上都是血污。
邹英好象故意做给她看,又好象根本就没看到她,自顾自地玩弄着。
陈佳莹觉得恶心,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眼前一黑,又晕了。
醒来时,陈佳莹看到眼前的几个人围着她,程惠,郑风,里外的母亲,里外和邹英,手里的脑袋还在……
陈佳莹拼命踢腿,甩手,嘴里喊着:“不要……”
陈佳莹的抓狂让在场的人都束手无策,在着急的时候,一杯水泼了上来。
只见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个白色的搪瓷杯子,定定地看着陈佳莹,脸上湿了,刚才大张的嘴巴里灌进了水,正在使劲咳嗽……
老头慢慢地说,没办法了,常有人这样,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我在这里烧死人已经十多个年头了,见多了,自己保重吧。
说完,就继续回边上的小隔间里,看了看墙上的钟,坐下来,听滑稽戏。
老头的话让所有人都觉得飕飕地冷,虽然炉内是熊熊的烈火,可是,在他们看来,确实妖艳的魔鬼。
在场的,只有4个人,陈佳莹,郑风,程惠和里外的老母亲。
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没吭声。
司机把电台的音乐调大声,以趋赶这沉闷,结果是个女人在清唱,悠扬而悲哀,气氛变得更冷清。
谁都没有听出这是他们以前最爱听的歌曲《memory》,讲诉着一个悲惨的故事。
三个人没有直接回家,又去了那家餐厅酒吧。
又特意选了同一间包间,虽然只有他们三个人。
坐在包间里,每人都点了一杯伏特加加冰。
陈佳莹一饮而尽,一个深呼吸后,她开口打破了沉默,入夜以来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陈佳莹含着泪问着。
程惠呆呆地望着陈佳莹的空酒杯,不作声。
因为我们是罪人。
郑风深深一口烟,吐着烟雾。用手抓起杯中的一个冰块,塞进嘴里。
那冰冷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却远远不及那种冷。
我们都会像这冰块一样,被融化,消失,为了我们的罪。
程惠把嘴唇咬得惨白,没有办法了吗?她在问着自己。
虽然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也不知道解决的方法。
“我们是刀俎上的肉了,被切只是时间问题。”郑风好像很有觉悟地说着。
“我要离开这里了。”程惠喝了一口酒,刺激的感觉穿肠而过,觉得爽快了很多。“我要去德国,继续进修。”
又是一片寂静。杯子里的冰块都化了,化成了水,一点看不出曾经是块冰块。
程惠先离开了酒吧,直接回家了,尽管那是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其实在一周前,她就已经在作去德国的准备了。
是第二天的机票。
郑风送陈佳莹回家,到陈佳莹居住的小区门口,他们分手了。
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各走各的路。
站在门口,陈佳莹摸上门上的把手,一阵刺骨的冷从手上传到了大脑。
手像是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
再慢慢地试探着摸上去,一切正常。转动把手,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灯光。陈佳莹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父母也应该睡了。
陈佳莹直接走像洗手间去洗脸刷牙,准备睡觉。
手摸上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是什么东西滑腻腻的,等开了,墙上是一片红色,她的手上也是,地上,从客厅延伸到厕所,浴缸里好像有东西,一切都映在了陈佳莹的眼里。
她母亲的头,父亲的头,杂乱的肢体,仿佛是被撕扯开的破衣裳,被扔在了浴缸里。
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在火葬场里看到的一样的表情。
她冲出卫生间,敲门声响起。
她本能地向门口跑去,开门要往外跑。
撞上了门口的郑风。
郑风见她如此慌张,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表现地那么勇敢,在陈佳莹看来,他简直就成了救世主。
眼泪已经被遗忘了,只有张得很大的嘴巴和眼睛。
郑风扶着陈佳莹进屋,看到屋内的血,寻着血走去,他也看到了厕所里的一幕。
等他转身出厕所的时候,陈佳莹面前已经站着浑身是血的邹英,而那目光根本就不是邹英的,是照片上那女人的眼神,一样那么幸福。
邹英手里那着剌肉的刀,那样子像极了段小芳。
郑风当时就腿软了。
邹英的刀在陈佳莹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剌着,那声音是郑风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而陈佳莹却没有一丝反抗。
她已经被吓死了吗?
可是明显地听到她在应答着邹英,如果那个还是邹英的话。
邹英每剌一下,就停下来说一段话:“知道吗?里外一直都暗恋着你。”又剌一下。
“知道。”陈佳莹没有任何表情地答着。
“他本来是我的,就因为你在情人节被男人甩了去找他,他才离开我的,知道吗?”又一下,血流如柱。
“知道。”陈佳莹仿佛已经灵魂出窍。
“可是后来你又转向别的男人,他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这么伤心过。那个时候,那只狐狸精趁虚而入,夺走了他。是吗?”刀子不留情地剌着。邹英眼里满是悲愤。
“是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了。但是,他仍然很想念你,为了他,你也一起来,好吗?”邹英的表情转为绝望和深深的哀伤。
“好的。”
一刀深深扎进了陈佳莹的心脏,陈佳莹好像苏醒了,看着胸口的刀,血在不住地流,还有眼前的邹英的笑,她也笑了。
仿佛是种解脱,是种赎罪。
邹英转向呆在一边的郑风,还是在笑。
“你们有资格做医生吗?我被强盗袭击,抢走了我辛苦赚来的钱,我竭力反抗,喊破了嗓子,这么多人的街上,只有看的人,却没有出手相助的人。我被打成那样,也没有人救我。好容易看到你们,身为医生,却远远地逃跑了,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看看我的身体吧。”
邹英露出了胳膊。
是尸斑。
郑风一眼就认出来了。
难道……
郑风的表情让邹英很满意。
没错,其实,在里外死那天,这个女人就已经死了。
可是我还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便宜她了。
我让她的灵魂继续留在这个躯壳里,受尽我的凌辱和折磨。
让她做尽天下所有的肮脏事,丑陋事,凶恶之事!
医生?!本来就是沾满鲜血的人的雅称而已,她现在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郑风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事实,邹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李建红,头上的伤口还在,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的污物,半边脸到身上都是。一个是邹英,满手的血,刀还握在手里。笑着……
一声尖叫后,一切归于平静。
程惠在上飞机前的一刻,接到通知,说是陈佳莹一家被灭门,凶手是郑风,因为意图不轨未遂而转为凶杀。
程惠提着箱包,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飞机平安到达了德国汉堡机场。
程惠准备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她信了天主教,每个礼拜都去教堂,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在研究所里,她忘我地工作,还是一样地干练。
但是,她从来都不一个人呆着,连住的地方都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公寓。
可是,要来的,终究会来。
一天下班后,她照例回家。
可是,她的两个室友都不在。
时间总能让人忘记很多事。
可是,那事从来没有在她脑海里消失过,时间只是让恐惧变淡了。
她吃完东西,打开手提电脑,准备上网。
MSN突然弹出个窗口,是个多人聊天的模式。
进去一看,恍惚了,其他的人分别是:陈佳莹,郑风,里外,邹英,段小芳和张建红。
程惠一开始以为是巧合,终究心里还是害怕的。
突然,叫段小芳的打除了一行字:“程惠,德国好吗?我们这里很冷,又潮湿,还很想你啊……”
很正常的一行字,唯一不正常的是,程惠看到每个字都在滴血,一直往下淌着。
程惠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她想关掉窗口,怎么都关不掉,里面的字继续在流血。
关电脑电源也没用。
她想到了逃跑,去开门,打不开,只有一扇窗开着,13楼的风也很大。
程惠绝望了。
她坐到了电脑前面,打起字来:“你们还好吗?我也想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屏幕里的陈佳莹打了一行字:一个笑脸,“我们是好朋友啊,少了你,我们很不习惯的。”
那么轻松的话语。可是,一样,每个字都在滴血。
“我出不去了吗?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
程惠毫无意识地打着同一句话。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们死时的模样,可是,都在笑,笑声很温暖的,为什么表情却如此恐怖。
程惠打了整个屏幕的出不去,一直都在打。
血从脑袋上涌出来,一道裂口出现在了她的右眼上,一直到头顶……
嘴里念了一句,“还是逃不过,终于来接我了吗?”
可是,手指还是没有停止,继续打着,出不去……
程惠的室友回来时,程惠已经一头栽倒在电脑前,屏幕上全都是出不去的字样,当然,德国人看不懂。
他们报了案。
法医认定是心脏病致死,可是,无法解释她头上的那道伤口。
这套公寓在一夜间就搬空了。
13楼的102室,成了一个传说……
每到晚上,就有一群人在里面唱歌,很热闹的样子,大家都很幸福地在一起……
为了消除恐惧心理,从此,很多高层都消除了13楼的楼层,跳过13楼,12楼上就是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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