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段成谟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我这个时候厉声叫骂:“负义贼,有何面目见我。”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没料到我会如此爆发,一反平日温和的样子。不过大家也能理解,段成谟是我的伴读,居然出面作证来指正我,当然他也是实话实说,不过把我弄得却是相当狼狈。因为他是我亲近的人,任何人被亲近的朋友出卖或者落井下石,恐怕都不会痛快。
这个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到我们跟前,李泰下了车径直过来。
“九弟,你这么怎么啦。”李泰过了来夺过了鞭子。
“哼。”我并装着不甘心地样子。
“太子抱恙,陛下让我代他来送送你啊。”李泰拿出一副兄长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年纪尚幼,以后出去要多听听下面的想法不可胡来。”于是他取出了御酒。
李泰端着酒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把金杯一递:“父皇素知你不好饮酒,不过此为御酒,不可不饮啊。”
我接过了那酒来,却是关中所出的供酒西凤烧春,郑重地朝北一拜:“天子赐,不敢专。祭路祖,得平安。”向那上天祝祷一阵,然后把酒洒在路上。
小白常吟《行路难》,在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古代,行路也是相当凶险的,所以出门求个平安,首先要祭祀路祖。
“次杯!”李泰又递过来一个琥珀樽,却是葡萄酒。
“水官照看,我自走后,希望父亲身体康健,兄长贤孝。”我将酒倾倒进了灞水,此行多走水路,水里的神仙也不能不打点一下。
“三杯!”李泰取过一方碧玉斗,从那皮囊子里倒出酒来,却是绿蚁酒,我取了来说道:“四哥,你知道兄弟量浅,不如我们喝个兄弟同心酒。”于舍人哪里还不明白啊,马上取了一个白玉斗儿。
“好个兄弟同心酒。哈哈!”李泰眉目飞扬分了半斗,我们两个都喝光见底。
“兄弟要远行,愚兄安能无诗?”李泰沉吟了一下,取下帽子上的别发簪子,用它敲打着玉斗唱道:“桐宫秋月锁万山,吴山荒冢唱春江。绛纱棂窗无翠眉,龙烛余香越韩墙。”[注1]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李泰欺负我是“草包”,不过这里送行的博学之人却是不少,一个个紧绷着不笑出来。
“四哥这竹枝小调越发精练,”我装着不清楚的样子。于舍人等精通文学的人脸基本上已经沉了。“小弟我怎么能不唱和呢?”
“荣辱只作等闲看,机关算尽也枉然。劝君多看阴骘文,谋事在人成在天。”这样直白的诗倒也符合偶的水平。
“你!”李泰站了起来,嘴巴里哼了一下,登车而去。
“告辞!”我跟一众尴尬地人挥手,登车去往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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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如此一来就和魏王做了死对头,实在是不智啊。”于舍人说道。
“于典签多虑了。”我笑道,“我那是做给父皇看的。”
“哦?”于舍人不解。
我看了看那窗外沿河风光说道:“无论如何李泰都会在皇帝面前诋毁我,你信不信。”
于舍人点了点头。
我拿筷子挑了块签鸡给他说道:“所以,我干脆当面羞辱他一下。这样他以后在皇帝面前说我的坏话,那么皇帝认为这个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就不会放在心里,起码对他的话打个折扣。”
于舍人拈须一笑:“哎,殿下如此通达人情,我何必在这里献眼。”
“于先生你说错了。”我拉住他,“这些小道如何能存身、治国。不过光如此恐怕不够。”我取出一包草药。
“这是?”
“这个是我从孙太医那里寻到的,吃了后面色赤黄,我还必须在路上等上一等,我要让皇帝对魏王起疑心,这样更保险一些。”
果然没多久我“病”倒在了华州。
古代的旅馆并不多见,而驿站又不多,所以那些寺庙便成为了古人最好的落脚点。
华州岳庙乃是天下有名的道观,但是兵灾中毁去了,所以只好住到了那里一家庵堂。这座庵叫南海只洹院,有僧尼百来人,也颇有气派。
因为我地位尊崇一行人住进了东厢客房。
皇帝的谒者带来了几位太医,这些人大多都是只会迎奉没什么真本事,也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也不敢说,只称我病了,要好生修养。长孙无忌来了两次问了几句也就走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我也无趣得很边下了地,有人来报,说是华州的别驾求见。别驾乃是流外官,权利虽大,但是不出自朝廷任命。
既然人家求见,我有也不好不见,一见之下却是李友三,早两年经过我的推荐他就到中书门下去行走了,怎么倒贬到小小华州来。
李友三见我疑惑便做了解释,原来他的父亲是在外的统兵大将,为人也太谨慎了点,上书皇帝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士卒”呵呵,这倒和那道泄密的策论是一个题目。于是把儿子给调外了,考虑到资历问题,所以担任流外的职务。华州刺史王德是武官出身,烂酒鬼一个,好在他也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把政事委托别驾,自己当个活图章,倒也清闲。
李友三扶着我在这庵里的主持带领下走了走。
“这小庵虽然在僻地却有件国宝,殿下来了便是有缘分,不可不看。”李友三介绍道,
“国宝?”我眼睛一亮,唐朝人都称为国宝了,那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要看上一看落。
庵主带我们到了一间精舍前,小心地打开了锁,口中念诵一阵,然后再进去打开第二道门,连开三道门。却是个修筑在崖洞外面的阁子。第三道门开显出一个洞来。
“净衍!”庵主看到所供奉的香花果子凌乱,不免动了嗔怒之心,叫过一个沙弥来,拿那戒尺,在小光头上敲了几下。
那小沙弥忍着泪,麻利地收拾起来。
庵主一脸歉意地出来:“二位贵人久侯了。”与是把我们让了进去,我一睃,看到那小沙弥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庵主拉开红色的幔帐,显出一尊维摩诘像。这在唐朝寺庙是普遍的。维摩诘是在家菩萨,又叫做无垢菩萨,相传他非常有水平,曾经和智慧无量的文殊师利佛辩论传为美谈。那洞里的壁画画的就是十万诸天在斗室内听两位大菩萨讲法的故事。
我转过来转过去,也没看出这个泥胎塑像有什么特别,就是老旧了一点,不是唐朝的风格。当然如果保存到21世纪,那肯定也是国宝,不过在唐朝就未必算得上了。
李友三神秘地一笑说道:“这尊维摩诘最神奇的地方在它的胡子。”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真的胡子啊。
“这胡子乃是谢永嘉的。”庵主道破了天机。
“啊!”我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啊。
谢灵运在唐朝人心目中什么地位,那就大概相当于李白同志在后世学诗的中国文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样。有仙气的那么个人。
魏晋南朝是唐朝心目中的文化黄金时代,所谓唐诗也无不受晋诗影响。唐诗用典首选的就是晋朝典故,一如古罗马学人言必称希腊一样。
乖乖这东西肯定没保存下来,要是能扛回21世纪,那还不成国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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