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阴府上下都已经熟悉,阴晨夫妇更多次郑重告诫他再不能带礼上门,但这一次秦震依然带了几件小礼物——确实是小礼物,加起来也不过几千钱而已。
这一天恰巧阴晨与一对儿女外出游玩,秦震只见到了他的夫人。
阴夫人是阴晨的糟糠结发之妻,年已半百,满头华发,衣着简朴,身上也几乎没有一件贵重的饰物,完全看不出任何成熟贵妇的风韵,却仍然保持着平凡长辈的和蔼与亲切。
“你再这样,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她看着秦震手中的礼物,又叱责了几句。
秦震将东西递给了管家,又行了个礼,这才笑嘻嘻地回道:“小侄若是空手而来,如英妹子见了,必然会怪我不懂礼仪。”他和阴府早已熟悉,何况如今已不是振威军的小卒,说两句笑话也无伤大雅。
“你别再提那个丫头了……”阴夫人忽然露出了苦笑,“实在让我头疼……”
秦震讶然:“如英妹子向来孝顺,又是温柔贤淑之女,如何会让叔母头疼?”这句话绝不是言不由衷之语,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受:阴如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乖巧女儿,相比之下,渐渐长成的阴如山反而有些阴沉刻薄,颐指气使。
“我和你伯熙(阴晨字)叔父为她寻了六个人家,都是世代为官的家族,虽然未必都是位极人臣,但至少生活无忧,挑中的几个子弟我更是亲眼见过,也都是各有才干,可是这丫头偏偏一个都看不上,”阴夫人蹙着眉头,“她也已经十八岁了,早已不是可以调皮任性的小丫头了,岂能再这么蹉跎下去?”
秦震恍然,笑着劝慰道:“叔母不必太过忧虑,如英妹子个性温婉,向来体贴父母,只是婚姻毕竟一生的大事,强求总不是太好。”
阴夫人微微展开了眉头:“我也没有逼她立刻嫁出去,只是……给她介绍的那些青年子弟,她总要去见一见,稍稍接触几次,若是真的不趁意,再向人婉拒才是,哪有如她一般,只听了别人的姓名就拒之门外的?”
“呵呵……或许,她早已经有了意中之人,这才不愿再见其他子弟?”秦震随口接了一句,却也合情合理。
阴夫人一怔,却也恍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如英中意了哪家的子弟,快快告诉叔母!”
秦震连忙摆手:“这种女儿家的心事,她怎么会告诉我?”
“也是,她连亲娘都不说……”阴夫人叹了口气,“待她回来后我再慢慢问她……”
秦震打了个哈哈,又漫无方向地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阴府。
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的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然后仅仅三天之后,阴如山就敲开了他的家门。
“秦大哥,家父、家母邀请你今天来府里一趟,你归乡探亲,这两个月没见,想一起吃个家常饭。”一年半过去,阴如山长高了许多,只是体格依然有些瘦弱,他的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健康的白,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挑食的原因。
大腿有事,他自然忙不迭应下,还没下班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阴府大宅。
迎接他的不是可口的家常饭菜,而是阴晨夫妇的单独问话。
“我这几天问了如英,”开口的还是阴夫人,“她始终没有透露自己中意何人,我又问了她几个贴身的丫头和如山,他们也都说不知,直到昨天我问了你叔父,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秦震见她说得郑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好在阴夫人没有停顿太久:“你叔父说……这丫头自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属意于你了。”
秦震大惊之色之下,觉得膀胱的括约肌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阴晨咳嗽了一声:“夫人,你就不能给女儿留点面子?”
阴夫人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你当时一意阻拦,女儿定然早就告诉了我,何必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功夫。”
阴晨讪讪一笑:“老夫也只是为了女儿好。”
“我当初嫁给你时,难道家中不比你强?”阴夫人忽然来了气,“我爹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却也知道一些道理,怎么你当了二十几年官,眼光却越来越窄了?!”
阴晨只能赔笑:“是为夫错了,这就立刻改正。”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我们母女满意,我就上奏朝廷,说你贪慕虚荣,一心想把女儿嫁给朝廷重臣和皇亲国戚……”
阴晨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在晚辈面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秦震就呆呆看着这夫妻俩表演相声剧,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阴晨终于劝住了老婆,又咳嗽了一声,转向了秦震:“贤侄,老夫也只问你一句,若让你娶如英为妻,你可愿意?”
他张了张嘴,脑中却忽然都是阴如英的娇俏容颜和爽朗笑声,他只呆了一瞬,便点下了脑袋。
阴晨笑了一声,伸出左手敛住了长须,右手却轻轻地滑落在自己的大腿上。
在秦震的眼中,他笑得一点都不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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