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回想起儿时, 对于她来说最鲜明的记忆就是霍家幽深的老宅二楼,那长廊尽头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闷响’和嘶吼声音。 燕芸在生产过后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当时霍家的人逼不得已只能把她关在房间里找人看着,而女人又恨又怨,不甘寂寞,时常在里面摔摔打打,大发脾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清始终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 不常常见到母亲, 经常一个人好奇的在大宅子里跑来跑去,而有一次就不小心开了长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现在想想幸亏她命大, 当时差点就被燕芸掐死了。
那女人只有在抑郁症时期才算是真的有点骨气, 她恨霍铭恩, 也恨她,恨关于霍家的一切,当然也见不得自己亲生的骨血。 还好保姆发现的及时,把霍清救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女人对于自己母亲的第一印象,实际上是一个疯婆子。 小的时候, 她不仅怕霍铭恩, 也十分怕燕芸, 那段时间对于整个宅子的印象,霍清都是觉得阴森森的, 像是乌云聚顶。
直到霍清七岁那年,燕芸治好了抑郁症, 又变回从前那个‘贤惠’到近乎有些唯唯诺诺的蠢女人。 不知道她是因为真爱霍铭恩还是因为霍家到底是一只舍弃不掉的肥羊,燕芸在神智清醒了之后并没有选择离婚还是什么, 而是安稳的回归到她家庭主妇的定位。
霍清始终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正常的燕芸是放学回到家里,女人给她做了一碗面条等她。 热腾腾的蒸汽后面,女人笑靥温婉动人,看起来……倒像是个温柔的好妈妈,就是少了点烟火气儿。
后来霍清才意识到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烟火气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 而她,也被那一刻的燕芸蒙骗了好久好久,蒙骗到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舍得彻底让她‘伤筋错骨’。
而时隔了二十余年,她居然又一次看到了那碗面条。 霍清下班后回到自己的家里,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而客厅中间的桌子后面,燕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系着围裙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桌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这种仿佛时光错位的场景让霍清愣了一下,一瞬间有种自己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的错觉,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她清醒的很快,淡淡的问:“来干什么?我又不过生日。”
不过生日,吃什么面条,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像寡淡的长寿面一样的东西。 况且这么多年,就算她过生日,燕芸又有哪次记得了?
“我来能干什么?”对于霍清十年如一日的冷言冷语,燕芸似乎已经做到脱敏了,依旧笑盈盈道:“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呀,顺便给你做点饭吃。” “哦,那谢谢了。”霍清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嘴角,单刀直入:“我搬到这儿后您是第一次来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话直说吧。”
她们明明是母女,但之间的关系却从来都是那么客气,霍清一直都是来用‘您’称呼自己的。 燕芸眼睛里有着鲜明的落寞情绪,唇角那仿佛半永久的笑意也一点一点落幕,半晌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张嘴就是道歉:“清清,我是来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是妈妈不对。”
霍清正在倒水的手一顿,便头也不抬的笑笑:“你维护自己老公维护惯了,现在来道歉,有意思么?” “我只是觉得咱们到底是一家人。”燕芸像是背书一样的说起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娓娓道来:“不光是咱们三个,所有姓霍的,都是老霍家的人,清清,你无缘无故的开除伟松,还是有点过分了。”
“哦,所以你是来道歉的么。”霍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还是来教训我的。” 燕芸闻言,微微苦笑了下:“我怎么可能教训你。” 她没资格,也不敢——只不过形势所逼,有的话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罢了。
霍清手里握着水杯,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道:“你…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她其实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鲜明的表达出来情绪,一时间让燕芸有些讶异,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我早就想把霍铭恩赶出霍宅了,根本不想让他住在我爷爷的房子里。”霍清讥讽的笑了下,迎着燕芸错愕的眼神,毫不避讳的道:“因为你,我一直没干这事儿。” “所以你别在磨我的耐心了,这东西我本来就没有,小心马上就一点都不剩,真的把你们撵出去,反正我无所谓,被人说毒说惯了。” “燕芸,我一点也不避讳的告诉你,我就是故意开除霍伟松,我要把霍家在帆卓留下的爪牙一根一根全都掰了,你听懂了么?” …… 燕芸听懂了,不但懂了,而且落荒而逃了。
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霍清不屑的笑笑,随后拿起桌上那碗面毫不犹豫的扣在了垃圾桶里。 她既然敢说这话就不会担心,自己那个妈妈一向懦弱胆小,是不敢把她的话原样转告给那些霍家人的,但如果燕芸敢的话……倒也好,算是彻底帮她断了一丝最后留情的念想。
不过事情走向大抵还是和霍清猜的差不多。 燕芸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就算心里知道霍清的决绝也是不敢说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帆卓所有人几乎都只能看着她手段雷厉风行的处理公司里面那些‘蛀虫’一样的老员工。
遣散开除,回收股份,样样都做的毫不留情。 处理这些‘旧部落’的一周内,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帆卓门口哭哭啼啼的哀嚎——基本都是霍家裙带关系来混饭吃的人。
他们当吸血蛭当惯了,一时之间当然接受不了这天塌了一样的变故。 而霍清对此唯一的回应是:在帆卓外面又加了一批保安围着。
直到差不多六月中上旬的时候,帆卓老员工‘遣散’的事情才差不多告一段落。 眼看着公司里只剩下一个‘钉子户’霍祖年形单影只孤立无援,肯定也造不成什么隐患的情况下,霍清才在HK那边的催促下带着团队飞去了香港。
她这次是处理完一大堆烂摊子才来的,总部也交给了信任的经理岑陵把控。 在大体放心的情况下心情自然也就比较放松,而人的心情一好呢,有的时候就爱制造福利给身边的人。
飞机落地后帆卓的团队开车去了酒店,霍清是让人发了一批购物券给员工,直接让他们先去玩玩再说的。 HK本来就是购物之都,现在还有上司大手笔给的福利,帆卓的团队里本来也都是年轻人一听全体沸腾,放好行李就都齐刷刷的撒丫子玩了。
除了霍清以外,团队里比较靠谱的也就是跟来的两个经理,蔺宗和封羽,他们两个自然是没有像那群员工一样直接拿券走人,而是把自己打理完了之后,规矩的去问霍清:“霍总,要不要一起吃饭。” 能混到高层的人都是人精,人精自然懂什么事都得提前问问老板意思的这个道理。
不过霍清今天显然没有想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想法。 “不了,你们去吃吧。”霍清低头看了眼手表,慢悠悠地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半的时间了,周放忍那小子除非是写论文做模型,否则怎么也到了休息时间了吧? 自己要不要去给他一个惊喜……还是惊吓? 霍清试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贼讨厌——她忽然爱上了这种逗弄少年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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