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花街柳巷的当口,戚慕寒觉得自己的太阳**正在一阵阵地发胀。
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呢。
府内近日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拜帖、贺喜连带着升迁,简简单单一张帖子就能叙述清楚的事儿却没想到连带了上百号人亲自前来道贺。里里外外几十号人觥筹交错,看的戚慕寒头晕,本是为了躲开一帮食古不化的老文臣们的惺惺作态地论资排辈一遍拉拢党羽,便趁机捡了个机会溜了出来。
正以为能够讨难得的半日清闲工夫独个儿地在街头巷尾信步游走,作为澶州城的新任守备,戚慕寒对与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镇还并不熟悉,却正是源于自己的一无所知以及漫无目地他就这么走到了澶州城最著名的烟花之地。
绛云阁。
戚慕寒抬头仰望,面前这座三层小楼的大门抬头上,三个乌金大字稳健地嵌在黑胡桃木的牌匾中,那凌厉的行文之风如何叫人觉不出这能是青楼的匾额。
戚慕寒无奈得摇头准备离开,却见的绛云阁楼内的几个年轻的姑娘正好奇地看着他,不小心目光交汇后便露出了羞涩而和善的微笑。虽说青楼姑娘们招揽客人的笑容总归是大同小异,但细细看来这里的姑娘们却带着天生的俏皮与伶俐,全不似其他院落中的女子那般挤眉弄眼地卖弄自己万般风骚。戚慕寒一边借着瞅了瞅楼内的当口,细心收起了腰上象征武官品位的银色兰花扣饰,拔脚就进了楼子。
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楼子啊。门口的姑娘带着他在觥筹交错的席间穿梭着,戚慕寒一边心想。曲曲拐拐地,戚慕寒捡了个角落下座,倒不是他有那份微服私访的闲心,怕是一个不留神被人认了出来抓回戚府面壁才是真。戚家家门威严,对于嫡系子弟管教甚是苛刻,虽说戚慕寒为戚家长子,年纪轻轻便官至正五品澶州守备,家境殷实,酗酒看戏狎妓这些不良嗜好却是统统的没有。但年轻男儿正当年,入个青楼之类实是正常,戚慕寒一边自斟了一杯,一边自我安慰着。于是约束戚家子弟这层说起来,戚府的家门怕确实是管教严格地出奇了。
正当他自得其乐地听曲自酌之时,听的绛云阁大厅的正中几张上等席位中人声嘈杂起来,细细听去,像是有人在争吵般。戚慕寒转头望向正中的坐席,见得几个气势汹汹的杂役装束的小子正骂骂咧咧地推搡着楼中的几位姑娘,一边甩着桌上的酒盏一边嚷嚷着:“好哇你们这一群不要脸的贱人,忒小看老子了罢?也不看看今儿个到了这儿的主子是哪位大人,居然弄来这么一群半老徐娘似的怨妇吊着一张脸来搪塞我们,活地腻味了罢!看老子今日拆了这窑子!
一群小子越骂越起劲,动作粗暴的把姑娘扔到了一边,顺手就抄起边上的椅子冲着几个弱女子作势就要砸了下去。
戚慕寒霍地起身要上前阻止,却见那抄椅子的小子双手已在瞬间被人拉住,回过神来,见是一面无表情的青年仆役正牢牢的握住了他。小子恼怒,欲转身砸那名阻止他的仆役,却发觉无论如何也拧不过身子来,憋得一阵脸红脖子粗,好生恼火。
“几位爷今日神清气爽,闲着一身气力没处使,想要活动活动筋骨了不是?倒当我绛云阁的桌椅是千斤金樽了啊。我这红木桌椅可比不了那些,还是放下来的好罢。若是几位实在闲得无聊,倒是可以去后院厨房帮帮我绛云阁这些弱女子做点劈柴担水的力气活倒还能落个助人为乐的美名。
一把女声戏谑地传入厅中。
闹事的几个杂役样的小子听闻间都住了手,大大咧咧地把手上的家伙往庭中一甩,流氓样地抻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戚慕寒也好奇地扭过了头去。
声音的主人缓缓的步上中厅,却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生着一张酷似西域胡人的脸,高鼻深目,乌发半绾,顾盼中似含着千丝万缕的魅惑;修长的颈项连接着丰腴的身,架构出来的体态是素色纱裙也掩不住的挺拔与诱惑。万缕青丝挽成了简单的发髻,发簪上素色的银步摇一闪一闪,像是随和着她脚步的音韵。
犹低垂目,似起艳羽。
一瞬间,厅中的客人们似乎都呆住了。
她旁若无人地径直走过闹事的一众人,走到了无端被欺负的姑娘身边,一个一个得轻轻拉起来交予了随她而来的几名小仆。方转过头来望向那些闹事的人,带着依旧波澜不惊地语气问道:“几位爷,可否告知小女子为何要动手伤害这些姑娘?
女子拧着柳眉,深邃地乌目微微的眯着,像只假寐的猫。
几名仆役轻佻地打量着女子,带着明目张胆地猥琐地笑。
“呦,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小娘子,看来我们不能动这些弱女子,倒像是可以动动你咯?说将着,几人便靠了近前,图谋不轨。
姑娘勾起一抹笑,扬声说着:“哦?看来几位爷兴致颇高啊,但是不巧,本姑娘的绛云阁不做这种生意,怕是要让远道而来的州牧大人带着这些小子还请另觅别处的为好罢。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都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一直稳稳局座在中席的两位。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淡然的抬起了头,身上暗绿色的便服上绣着鸂鶒纹。这便是了,澶州州牧,秦萧。
四下里议论之声纷纷扬扬,多的便是今日绛云阁怕是要遭,居然跟官府起冲突。
“真是好个盛气凌人的姑娘,秦某今日真是开了眼,没想到有如此好运居然可以一睹兰姑娘的芳容。秦萧向着她的方向敬了杯酒,自顾自的仰头引了下去。
“秦大人哪里话,莫不是秦大人邀约,才折腾出这大动静来要引了我出来面见。要兰来侍奉大人,大人只管差人来唤便是,何苦要为难小女子的生意。兰笑的没事儿人一般的花枝招展。
“兰姑娘抬举秦某了,何况,姑娘婉了秦某多次,这次,就算给秦某一个面子罢?秦萧依旧端坐,皮笑肉不笑地样子看得边上的戚慕寒一阵阵皱眉。
“难不成秦大人真个是为了见我才来的?兰一脸讶异。
“姑娘认为呢?
“那么现在人也见到了,秦大人总该满意了吧?可否给兰一个解释为何为难这些小丫头。兰说着,走到秦萧的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稳稳然坐着斟酒的秦州牧。
却莫不料秦萧忽的伸手拉过兰,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形态旖旎地悄声说:“秦某今日所为确实只是为了见兰姑娘一面,莫不是这惹得姑娘生气了?
“秦大人,兰儿受不起这般厚**,还偏劳您高抬贵手。兰儿尚有贵客要迎,怕是再晚一刻便要怠慢了。兰被秦萧钳制在身侧,手臂牢牢抵住他的半边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兰姑娘又说笑了,十里八方称得上贵客尚且还只有我秦某一人,哪里来的另有贵客?难不成兰姑娘是青楼生意做的倦了不再接待我们这些熟客了么?秦萧丝毫不松手上的力道,硬是要将兰往怀里带。
州牧带来的小厮一个个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暧昧,而绛云阁的丫头和小厮忌惮着州牧的势力,却都噤声不敢多言。
戚慕寒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便缓缓站了起来,走了近前去。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秦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不大不小地声音,字字句句的滑进了众人的耳朵。
秦萧微一抬头,心里明白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正眼见时,确实是那张自己此刻丝毫不想见到的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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