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间笑了起来,招了招手,和那些对岸的人打招呼,却看到了那些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而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她楞一下,试图站起来,但竹排在她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晃动了一下,有些摇摇欲坠、坠入水底的意思。
这个时候,她才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脸上显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嗓子里发出的尖叫前所未有,虽是隔着水塘,但清楚得能穿破所有人的耳朵。
她稳住了自己的身子,站在竹排上指着村民几欲癫狂:
“你们在做什么!”
她似乎看着对岸的架势,想到他们口中的祭祀,有极大地可能,是活人祭祀,而牺牲品,就是这个最初提议要填湖建学校的自己。
对岸的人,除了那个老人一直在不停地作法,其他的人,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早上临行前,老母亲的不同寻常的举动,此刻,她的心已经开始发凉。
她开始嚎啕大哭:“是我啊,教你们的孩子识字读书的老师!是我啊,是那个只要你们开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一定会伸出手的老师啊!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了么?”
她指了指藏在了后排的男人:
“徐工全,你家有个什么事情要帮忙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推辞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个男人听到了她点名,往后缩了缩,再看了眼那些脸上起了红疹的男人们,难受的低下了头,自言自语的悄悄说道:
“对不起,只有牺牲了你,河神才能息怒,才能有更多的人活命。”
而此刻他身边的那些男人也同意的点点头,虽是心存了愧疚,但终是觉得自己是无罪的。
徐工全的这种牺牲少数拯救多数的自私,和站在了众多的一处决定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的思想,同这些站在河岸边的所有人一样,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是迫不得已,但是却是必须的。
他们狂妄的认为,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还是个外乡买回来的女人。
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残忍的选择到了他们认为对的一方,罔顾了一个柔弱的女人的性命。
不多一会儿,狂风大作,老人的作法已经停了,那些面目全非的男人们抬了被绑好的猪、牛、羊扔进了水塘里,这些祭品,在投进了水里后,连个翻腾都没有,就沉了下去。
暗沉的水里开始蔓延了一种血色的漆红。
这个时候,风力带着竹排在水中晃动,平日里和死水一样的水塘开始从中间打着漩。
女教师见状,一边哭嚎着喊“救命”,一边趴在了竹排上不停地用手划着水,试图往岸上靠,但那水中间的漩涡吸力很强,竹排在女教师的划动下依旧在原地打着漩。
漩涡原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
不知道划了多久,她已经完全脱力了,像是初来这个村子里时候挨了无数打之后一样,她瘫坐在了旋转的竹排上彻底绝望了。
她看着对岸那些面目全非的男人,心中还有些最后的一丝希望和眷恋。
她向着对岸的男人们鞠躬,哭喊着:
“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的孩子最后一眼吧!”
声声泣血。
终于,一直藏在了最后的老母亲巍巍颤颤的走到了人前。
她伸出了老树皮一样的手,朝着远处的女教师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会照顾小铁的。”
泪水涟涟。
“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怪,就怪你是个女的吧!”
胸口心脏阵阵的抽搐,她用手攥住了心口,绝望地摇摇头,喃喃自语:
“这人心怎么捂不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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