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子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透亮的光线就从村子里射了出来。按说这个点,各家各户都应该熄灯了才对,就算有哪家办丧事,也只是零零散散的灯光,现在这个样子,反倒是光线越亮,让人越是毛骨悚然。
明亮如昼的村落,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些住人的房屋,更像是错落有致的活死人墓。
“爸,”我不由得喊了一声,还是把后边的半句话忍住了。
“叫个屁啊,”父亲把二伯放了下来,吁吁的喘着气,“累死我了,跟我一起把你二伯抬回家。”
回想起坟头的那一幕,我只能“哦”了一声。毕竟我看到的鬼,父亲根本看不见,如果说出来,我怕父亲也真的会害怕起来。
到了二伯家的时候,二娘背对着我们,呆呆的坐在大堂的板凳上。
父亲跟我把二伯的尸体放在了地上,尽管我们都轻手轻脚的,但响动还是有的,可二娘围着八角桌,没有一丝反应。
哀莫大于心死,先是王奶奶走了,紧接着又是二伯不幸殒世,这么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可以理解二娘此刻沉痛的心情。
但我还是有必要跟二娘知会一声,不然她突然看到二伯形如干尸的样子,肯定回被吓的不轻。
我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二娘后背。
“好冷!”
这种冰凉的手感,并不像是冰天雪地的那种严寒,而是冷得没有一丝生气。准确的说,此刻二娘身上的温度,比死去的二伯还要低上几度。
二娘名字叫李琳,人如其名,是个如假包换的美人胚子。身材前凸后翘,绝对美的没话说。至于头发,虽然只是像农妇一样,简单的扎在头上,但却让二娘白皙无暇的脸蛋,完完全全的展现了出来,每次出门,都要引得村里的男人们垂涎三尺。
二娘其实只比我大了十岁,可是她看上去,要比二十八这个年纪还要年轻。因此二娘更像是我的姐姐,我打小就被二娘看着长大。
我也时常纳闷,想这么一个绝世美人,怎么就会嫁给一口黄牙、而且年近四旬的二伯了呢?
说实话,虽然二娘一直带着我玩,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除了她手以外的地方。
肤如凝脂,白净如雪,难道这就是冰山美人的体温?
在我发愣的时候,一只红色的人影,突然从眼角闪了过去,“嗖”的一下,鬼一样的来去无踪。
我一下子慌了,叶寡妇就穿着一件大红袍子,该不会是她从山上追过来了吧?
急剧扩大的瞳孔里,浮现的却是一张甜甜的笑脸。二娘回过身来,把我的手移到一边,轻轻问道:“小强,发什么愣呢?”
“啊。”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摇了下头。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都会产生幻听幻视的情况,肯定是我胆子太小了,心里还在毛着叶寡妇。
“弟妹,”父亲唤了声,“二弟的遗体我给找回来了,你一定要节哀。”
二娘弯弯的柳眉,瞬间蹙成了一团,两片樱桃红唇紧紧的憋着,两只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接着,父亲扛起二伯的尸体,进了王奶奶的房间,把两个人放在了一张炕上,然后闭上了房门。
我跟二伯家,都是土坯造的老房子,一家只有两个房间,农村人思想保守,自家的媳妇,是不能在别人家过夜的,而别家的男人,更不能跟人家媳妇独处一室。
现在二娘家里,躺着那么恐怖的两具尸体,父亲自然放心不下二娘,但又碍于风俗,只能让我这个男娃,留下来陪着二娘。然后明天一早,赶紧让两具尸体入土为安,再请来道士做法,消除大伙心里的疑虑。
要是搁在平时,村子里谁家死了人,第一天肯定是要一群人忙到深夜的,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
可现在这般情况,村民们明显都被山上的情况吓住了,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弄的人人自危,连自家畜生都不敢再放出来。
父亲走了之后,破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我跟二娘两个人,当然还有二娘那两个睡着的小女儿。
一层油污的白炽灯,吊在漆黑的房梁上晃来晃去,即使关上了门,山里的冷风,还是从墙上的风眼呼呼的往屋里灌。
“二娘,你冷吗?”刚才二娘肩上的温度,这会还让我心有余悸。
“不冷,你是不是冷了?”二娘笑了笑,转身去取衣服。
”二娘我不冷,”我急忙叫住了二娘,如同之前一样,向她倾诉道,”我今天,看到鬼了。”
“鬼?”二娘笑了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亏你还考上了重点高中,这世界上哪有鬼呀?”
我知道二娘笑的很勉强,家里边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要是我早就垮了,不过我真的没跟她开玩笑。
于是我把在坟前的所见所闻,原封不动的给二娘讲述了一遍。
当我说完的时候,二娘正张大嘴巴,直直的看着我,脸色惨白,鬓角的发际被风一吹,胡乱的洒在脸上,跟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二娘,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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