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中的人见了这一幕无一不是腿软,唯独姬芃站得笔直。
九公主被丫鬟扶着,额头冷汗直冒,眼中却怒火正盛:“姬芃!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本公主的奴才,你也敢打?”
“尊卑?”姬芃轻轻笑出声来,“你同我提尊卑?我父亲,是先帝亲封的嘉敏太子,先皇后的亲生独子,我母亲,是三朝宰辅、棋圣阮护的孙女,我的封号,是由先帝亲手拟定。先帝曾说过,我能护佑大晁北疆百年安宁,而你,一个小小贵人的女儿,同我讲尊卑?你好大的脸。”
九公主气得手发抖:“我是当朝皇帝的女儿!”
姬芃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我父亲让与他的。”
“姬芃!”
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
姬芃转身望去,看见她父亲自远处急匆匆赶来,身旁还跟着她皇叔以及一众文武百官。
姬芃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雍王爷冷汗直流,拉着姬芃一同跪下。
“皇上,庶子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皇帝笑眯眯地将雍王爷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去扶姬芃:“没怒没怒,小孩子嘛,不懂事,你也别责怪她。”
皇帝宽宏,不跟姬芃计较,可雍王爷却不能不计较。
雍王府书房内,他拿出一杆戒尺,问姬芃:“你可知错?”
姬芃伸着手,一脸倔强:“女儿不知哪里错了。”
雍王爷冷笑一声,一尺子不偏不倚重重打在她掌心,当下就打出一道红肿伤痕。
“错了没?”
姬芃被掌心剧痛激得眼含泪水,但依旧嘴硬道:“女儿没错!”
“啪!啪!啪!”
又是几戒尺下去。
“到底错没错?”
“没错!”
姬芃终于痛哭起来:“我没错!就是没错!那狗奴才含血喷人,十七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呜呜呜!”
雍王爷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可知天下人都这么认为?”
姬芃鼓着腮,眼神倔强:“那便是天下人都错了。”
雍王爷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年少的姬芃站在书房内,面前是她爹高高举起的檀木戒尺,她全然不惧,青涩的眉目之间缠绕着一股执拗,眼底全是坚定。
她对着雍王爷一字一句道:“若一人说,我便堵一人的嘴,若万人说,我便堵万人的嘴,若天下人都说,我便让天下人都说不出话来。爹,世人骂他辱他,我偏要护他捧他,总有一天,我会还他一个清白!”
雍王爷一愣,良久说不出话来。
一刻后,姬芃被赶出书房,在院子里罚跪。
数九寒天,冬雪洋洋洒洒自灰青穹顶落下来,慢慢地覆盖了她的长发和眼睫。
她闭着眼睛,在那沁入骨头的凉意之中,开始回忆那炙热大漠里身穿白袍的少年。
去回忆他的笑。
因为他的笑里,藏着暖阳。
那一场变故之后,雍王爷辞去朝中官职,开始做起了一个富贵闲人,皇帝多番劝解无效,也就由得他去了。
而姬芃,从此多了一个乌鸦嘴的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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