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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不敢。”小三子承认他不敢。不过,接着他又补充说:“也不是不敢,主要是不划算,不值得。”他一脸认真地向苏三皮解释道,“我要是毙了你,我是杀人犯,要被枪毙的。这不等于跟你同归于尽嘛,值得吗?一点屁大的事情,葬掉两个大活人的性命,怎么说都不值得的。”

说着,小三子伸出左手,带表演性地收拢前面几个指头,只凸出一个小指头,眯着眼瞄着它说:“这么点屁事,顶多值它,而且是我的,不是你的。”他承认,苏三皮现在什么都比他金贵,吐出来一口痰都要比他香,同样的小指头也比他值钱,而他今天来议论的屁事值的只是他的小指头。

他的小指头一直孤独地翘在那儿,任凭刀尖指来点去,一副任人奚落的样子。但谁也没有想到,小三子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它——他把它垫在桌沿上,用那把拇指一样的飞刀,像切一个笋尖一样,咔嚓一下,把它的三分之一切了下来。

切下来的那截指头,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在抽搐、痉挛,而是真的如笋尖一样,一动不动,血也是流得极少。他似乎有点失望,厌恶地视它一眼,用刀尖一挑,像个烟蒂一样朝苏三皮飞了去。

苏三皮身子一矮,躲过去了。但脸色已经躲不过去地发绿,声音也做不到不惊不乍。他惊呼起来,像个被一只黑手捏了把奶子的泼妇一样叫:

“来人!来人哪!”

伙计咚咚咚地跑上楼来,却被小三子抢先招呼上,他亮出血淋淋的小指头,厉声喝道:

“快拿酒来!”

伙计见状,哪知道什么,以为老板喊“来人”就是为这事,急忙掉转身,跑下楼去端了一碗烈性白酒来。小三子把半截血指头插在酒里,跟油煎似的,可想有多痛,额头上立马油出一层汗。但除此,别无反应,不龇牙,不哎哟,不瞠目,不皱眉,还笑嘻嘻跟伙计开玩笑:“我这是要同你们苏老板喝血酒结盟呢。”伙计信以为真,傻乎乎地祝贺老板,气得苏三皮简直要死,朝他骂一句滚,自己也拔开腿,准备走。

小三子放伙计走,但挡住了他的老板:“你就这么走了,那我的指头不是白剁了,难道你真以为我只会剁自己吗?”苏三皮不理睬,闪开身,夺路而走。小三子一把抽出手枪,一个箭步冲上去,抵着他后脑勺严正警告:“如果你敢走出这个门,老子现在就开枪打断你的狗腿,然后挖出你两只狗眼珠子,叫你下半辈子生不如死,不信你试试看!”

这是不可以试的,他碰到疯子了,人疯了比狗疯还不好对付。苏三皮怯了,不敢再朝前挪一步。他劝小三子放下枪,有话好好说。等小三子真放下枪,他话又不那么好说了,横竖要求,还要再租用一段时间,一年不行半年,半年不行三个月,三个月不行一个月。

小三子认定这种事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一口咬定:今天必须走人,不走留下尸首!

这一年,小三子十八岁,在外人看来,他个儿不高,身不壮,说话没个大声,行事没个脾气,而两只眼睛总是雾蒙蒙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哪能有这么毒辣的血气?不可能的,怎么说都不可能。然而,此刻,此时此刻,苏三皮望着小三子手上乌黑的枪口,恍惚间以为老家伙又复活了。

泼皮可以视功名为粪土,但对性命是格外珍视的。小三子切下一个指头做赌注跟他赌命,苏三皮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泼皮毕竟是泼皮,打打闹闹无畏得很,到真正玩命时又畏缩得很。当天晚上,他卷了钱财,带了一身的屈辱,丢下一篓筐黑话,走了。他去找兄弟伙钱师长,以为还能卷土重来,不料后者连面都不见。苏三皮这种人说到底是一个贼坯子,没人看得上眼的,何况师长身边有裘庄老管家的亲侄女,总是起点作用。

这是一九三六年寒冬腊月的事,傲立在裘庄后院山坡上的几棵腊梅,在清冽的寒风中绽放出沁人的花香,迎接着新春的到来,也有点欢庆苏三皮终于落败的意思。新春过后,是色情业最萧条的时月,裘家人正好用这一闲暇时光筹备开业诸事。待春暖花开,诸事妥当,天时地利人和,外院又是灯红酒绿起来。虽说生意没有苏三皮在时那么火爆,但眼看着是一夜比一夜热火,到了夏天,热火的程度已经同苏三皮那时差不了多少啦。

这般下去,可以想象,裘庄虚弱的银根笃定会日渐坚挺起来。但是好景不长,进入八月,日本鬼子一来轰炸,人都魂飞魄散,谁来逛窑子?扯淡!到了年底,鬼子进了城,如前所述,裘庄被鬼子霸占,地盘都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小三子割了个指头,实际上换回来的只是可怜的几个月的好光景,更多的是屈辱:替人受过,被人草菅,受人耻笑……洗不尽道不白的屈辱,哑巴吃黄连的苦楚。正如老古话说的,时运不济,纵是豪杰,也是狗熊。

小三子的指头算是白剁了。

鬼子占据裘庄后,门前屋顶挂出屁眼一样鲜红的膏药旗,门口把守着黄皮哨兵。但偌大的院子,既没有大小部队驻扎,也没有权贵要员入住。入住的,只是一对看上去挺尊贵的中年夫妇和他们带来的几个下人。主仆加起来不足十人,加上卫兵也不过十几人。他们住在里面与外界少有往来,多数人几乎门都不出。唯有男主人,时不时会带夫人出来逛逛西湖周边的景点。

男主人三十几岁的年纪,戴眼镜,扇折扇,眉清目秀,给人的感觉是蛮儒雅的,遇人端于礼仪,见诗能吟能诵,看画有指有点。他经常在一挂挂楹联、书画前聚精会神,痴痴醉醉地迷津。有时触景生情,伫立于湖边吟诗抒情,长袖清风、茕茕孑立的样子,颇有古人之风,可观可赏。相比之下,他年轻的夫人有点做作,头上总是戴着遮阳帽,手里牵着一匹小马驹一般威武的狼犬,而且动不动对路人怒目、嗤鼻,满副洋鬼子的做派,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夫妇俩从何而来,身份为何,寄居在此有何贵干——凡此种种,无人知晓,也难于探察。因为,没有外人能进得去,里面静声安然,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叫人无法作出任何揣度。

其实,看上去的静安中,裘庄已经被搅翻天。尤其是后院,两栋小洋房已经被捣鼓得千疮百孔。

做什么?

寻宝贝!

鬼子之所以强占裘庄,目的就是为了寻宝,只是派这么一个书生来干此营生,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书生——挖宝;恩爱伉俪——男盗女贼;静声安然——鸡鸣狗盗:这几个之间都有点风马牛不相及。鬼子要的就是这效果,有距离,叫你看不透,说不来。毕竟,裘庄有宝人皆共知,鬼子若是明目张胆地盗,将有损于所谓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招牌。

然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几个月过去,但凡想到的地方都找寻了,挖地三尺地找,挖空心思地寻;能打的东西都打了,能挖的地方都挖了;地上地下,屋里室外,井里沟里,墙里树里,洞里缝里……哪个犄角旮旯都找了,竟连根毛都没找到。狗日的老土匪贼子好像把财宝都带到地狱里去了,后来甚至把尊贵的洋夫人也带去了地狱。

那是次年端午后的事,其时暑意正浓,夫妇俩经常吃了晚饭,牵着狼狗去湖边散步,遛狗,日落而出,月升而归。那个晚上,暑热腾腾,他们迎风而走,穿过苏堤,光顾了太子湾。返回途中,夜已黑透。行至一处,一只停靠在湖边的乌篷船里突然蹿出四个持刀黑汉,朝他们举刀乱砍。夫人和狼狗不等惊叫声落地,便快速成了刀下冤鬼。想不到的是丈夫,貌似一介书生的文气男人,居然凭着一把折扇,左挡右抵,叫四把刀都近不了身,分明是有功夫在身。他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大声呼救,叫四把刀心悸脚软,更是近不了身。后来,他挡退到湖边,见得机会,纵身一跃,没入湖中,终于在黑夜的掩护下,逃过杀身之祸。

事后发现,女人身上挂戴的金银首饰一件不少,足见案犯行凶并不是为劫财。侦查现场,凶手在逃逸前似乎是专事收拾过的,线索全无,只从死掉的狼狗嘴里觅得一口从凶手身上咬下来的皮肉。可皮肉无名无姓,不通灵性,既不会说也不会听,哪破得了案子?破不了的。

案子不破,等于是还养着杀手,万一杀手以后使枪呢?纵有天下第一武功,也是在劫难逃……这么想着,哪受得了,哪怕是眼见着要寻到财宝,你也不敢拿性命来博。这条命才刚刚侥幸捡回来,惊魂未定呢,哪敢怠慢。

罢!

罢!

罢!

寻宝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一行人悄然而去,正如当初悄然而来。

当初一行人来时,裘庄亦庄亦园,处处留香,而现在园内屋里,处处开膛破肚,伤痕累累。因之,虽则鬼子走了,也不见有人来抢占裘庄。来看的人倒是很多,一干接一干,都是日伪政府里的权贵。但看到这败破不堪的样子,谁都没有了占为己有的兴致。最后,让骑兵连的十几匹种马占了便宜,它们在如此华贵的地方生儿育女,似乎意味着它们的后代注定是要上战场去抛头颅,洒热血。

马不寻宝,但要吃草。不过数月,马啃光了园里的花草,屙下了成堆的粪便。从此,裘庄成了一个臭气冲天的鬼地方,更是无人问津,只见马进马出,肮里肮脏,一个养马场而已,叫人一时难以想起它昔日的荣华富贵。

一九四〇年三月,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政府。之前几个月,钱虎翼出了大名,大报小报都登着他的名字和职务:(伪)华东剿匪总队司令。不过,杭州人都叫他是钱狗尾,因为他卖掉了骨头,做了日本佬的狗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三子造了反,又盗又炸了狗司令的弹药库,带了十几个亲信失踪了。

作为小三子的前司令官、苏三皮的前兄弟伙,钱虎翼,或者钱狗尾,自然晓得裘庄藏有宝贝的事。他自信能找到,因为有苏三皮呢。钱虎翼做了狗尾巴,官兵跑掉大半,用人讲究不来,凡来者都要,哪怕是苏三皮这种烂人,贼骨头。何况,苏三皮拍着胸脯对他信誓旦旦:一定能找到裘家秘藏的财宝。所以,钱虎翼上任不久便废除养马场,把庄园收到伪总队名下,出资进行翻修,实质上也是为了寻宝:一边修缮一边寻,免得被人说闲话。

再说,苏三皮知道个屁,他的誓言连个屁都不是!财宝迟迟没有显露,修缮工作因此扩大了又扩大,做得尤为全面、彻底,最后连屋顶上的琉璃瓦都一片片揭了,换了。地上的树木也一棵棵拔起,易地而栽,前院的栽到后院,后院的移植前院。

修缮一新,总不能弃之不用吧?当然要用,前院做了伪总队军官招待所,茶肆酒楼一应俱全。后院两栋小楼,伪司令占为己有:西边的一栋做私宅,住着一家老小;东边的一栋有点公私兼营的意思,楼上住着他豢养的几位幕僚,楼下是他们密谋事情或行丑之地。所谓行丑,不外乎弄权狎色。弄权很复杂,所以要养幕僚,狎色现在简直易如反掌,分分钟能搞定,因为人就在外面招待所里养着呢。

事实上,在一个曾经赫赫有名的色情场所开办招待所,是注定要死灰复燃的。很快,这里又是美色接踵而至,酒色泛滥成灾,再现了过去的糜烂。和过去不同的是现在有点内部的意思,嫖客都是一身戎装,腰里别着枪械,外人一般不敢涉足,怕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有钱也说不清。同样是穿制服别枪,也是分怕和不怕的:长枪怕短枪,伪军怕皇军。皇军烧杀抢掠,亦奸亦淫,什么都干。钱狗尾是最喜欢皇军来这里的,你不来我去请,这样就是把龌龊告到南京去也不怕。心里无忌,就不会缩手缩脚,放开胆子做。于是乎,一个凋敝的养马场转眼又变得生龙活虎,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钱狗尾偶尔在院子里走走,看看,心里收获的尽是志得意满。他觉得裘庄向他展开了一幅他向往的生活蓝图,现在很不错,将来会更好。

天不怪地不怪,只怪姓钱的命贱如狗,骨头轻,沉不住高官厚禄,享不了福寿。他惬意的日子刚起步不久,准确地说是一百二十一天,结束的步伐便在一个黑夜杀气腾腾地大驾光临。

对这个黑夜发生在裘庄的案子,杭州诸多的文史资料中都有记载,我看到的至少有十几个出处,内容惊人的一致。比较而言,《杭州市志》上的记述措辞精到,言简意赅,不失一个文史工作者应有的才干,特摘录如下:

一九四〇年六月二十二日,一个隆冬深夜,月黑风高。裘庄后院,东西两栋楼齐遭暗袭。伪司令钱虎翼一家老少九口,连同钱秘密豢养的两个亲日幕僚和三个临时上门来服务的妓女,共十四人,被悉数暗杀。

死者的血分别从两栋楼的楼上流到楼下,又沿着台阶淌到屋外,钻入泥地里,以致很长一段时间,后院的空气里都浮沉着一股膻臭的血腥味。

谁干的?

墙上有血诗为证:

降日求荣该死

荒淫无耻该死

杀!杀!杀!

分明是抗日反伪的志士仁人干的。

诗抄落在伪司令设在东楼会客室的墙上,蘸的是狗司令流的鲜血,白墙红字,分外醒目。除狗司令外,屋内另有一具全裸女尸,可想,这个晚上狗司令正好在此宿妓。一雄一雌,两具裸尸,分陈屋子两头,但尸血漫流在一起,看上去着实是有些无耻。相比之下,鲜红的血诗反倒有些令人起敬,非但内容正气,字形也正宗,书法有度,可想非粗人所为。

不知是谁看出来的,说这是小三子的字。小三子自幼习画,写得一手好字也在情理之中。小三子在画界混迹那么多年,画了那么多画,要找他的字也非难事。便找来小三子的字。便请来一路行家验证。

行家确认,这就是小三子的字!

一时间,小三子声名大噪,包括两年前,在湖边刺杀洋鬼子夫妇的义举,也一并记在了他的英名下。但是无人知晓,此时的小三子身在何处,志在何方。有人说,他接了老家伙的衣钵,上了山,为了匪,既扰民也抗日,好事坏事一肩挑,有点混世魔王的意思。有人说,他拉了一支旧部,出没在浙西山区打游击,专打鬼子和伪军,是英雄好汉的形象。也有人说,他投身于国民党蓝衣社门下,经常穿着蓝衣蓝裤在杭沪线上神出鬼没,专事暗杀日鬼汉奸。这就是军统特务的形象啦。还有人说,他加入了中共地下组织……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只是小三子神秘莫测的鼎鼎大名。

我藏藏掖掖,手段并不高明,聪明或细心的读者我想一定早已猜到,小三子就是老虎同志,否则我凭什么用这么大的篇幅来写他?是的,小三子就是老虎同志,也就是今天的靳老,时任中共杭州地下组织的领导人。

还有,王田香其实就是苏三皮。

两人后来都改了名姓,小三子改,是为了掩护,是地下工作的需要;苏三皮改,是因为他想割掉泼皮这根烂尾巴,让人忘记他造孽的过去。这种人实在是人中次品,丢人现眼的,他不知道割掉了烂尾巴,续的却是一根更烂的尾巴。好在他的后人,我感觉有点出污泥而不染,人品、爱国心,都有口皆碑。女儿王敏告诉我,她家里至今没有一样日货,之所以这样做(有点偏激)是想替父亲还债。我问她为何不改姓苏,她说就是要记住父亲的耻辱,做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她哥哥取名王汉民,这份心情就显得更明显了。王田香于一九四七年以汉奸罪被处决,他的耻辱其实不光是他子女的,也是所有中国人的。

聪明或细心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到,裘庄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小侄女,该就是老汉同志(二太太)。是的,一点没错,靳老作证,绝对不会错。岁月让一个昔日长发飘飘、瘦弱的白面书生变成了大胖子,头上丝发不剩,但关于老汉的记忆一点也没有损失。

靳老告诉我,老汉嫁给钱虎翼根本不是他和老管家的主意,而是老汉自己决定的,她那时已经是中共地下党员,是学校老师发展她的。当时钱虎翼的部队正在浙赣交界的山区围剿红军,形势十分严峻,组织上急需有人打入该部,获取相关情报。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老汉同志主动请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插到钱虎翼身边,为后来红军突破围剿立下大功。由于老管家的关系,老汉跟靳老接触比较多,她曾多次动员靳老加入共产党,却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如愿。

靳老说,日本鬼子占领杭州后,钱虎翼率部逃到浙西山区,厉兵秣马,声称要伺机反击。他当时一心想打回杭州,夺回家业,认为加入共产党对他没有意义,所以没有加入。没想到后来钱虎翼居然带旧部向日伪政府投降,他便揭竿起义,带上亲信潜回杭州,组建了一支锄奸队,无党无派,独树一帜,专杀鬼子汉奸。直到他带人暗杀钱虎翼一家人后,有一天老汉又找到他,对他做工作,希望他加入共产党。这回,他同意了,把他的队伍纳入新四军,自己则依然留在城里做地下工作,后来做了中共杭州地下组织的负责人,代号老虎。

说起老汉,靳老不时发出感慨,认为她的光荣伟大不亚于李宁玉,两人对党都无比忠诚,工作干劲大,觉悟高,信念坚定,无私无畏,是当时所有地下工作者学习的榜样。当然,老汉是她的地下工作代号,她的名字叫林迎春,浙江富阳人,富春江边长大的,一九二〇年出生,牺牲时才二十二岁。

靳老今年八十九岁,他一生中用过无数名字,现在用的是抗战胜利后取的,叫靳春生。靳老说,这是为了纪念老汉同志起的,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也告诉自己,他光荣的一生是老汉赋予的。至于他父亲藏的财宝,靳老说至今都没有找到。他认为财宝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肯定没藏在裘庄里面。到底在哪里,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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