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祁珩的情绪稍稍冷却下来,他才淡淡开口:“沈长风的事,是谁透露给殿下的?”
“当然是秦卿!”
祁珩没个好脸,“本宫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人都靠不住,只有秦卿才是真心实意为本宫谋划打算的!他心地很好,还说赵家死了两百五十七口人,他非常憎恨凶手。”
胡瑜低笑一声。
“你笑什么?”
胡瑜声音仍旧寡淡,“笑殿下愚蠢。”
“胡瑜,你大胆!”
“殿下,且不论秦妄说了什么,沈长风这个人,奴才保定了。”
胡瑜一手负于身后,笔挺高大的身姿令他看起来威仪赫赫,“甚至,奴才希望他的确是刺杀殿下的奸人。殿下府上的幕僚,全是正经读书人出身,脑子里除了迂腐再无其他。沈长风不一样,他入京为官,必是玩弄权柄的奸臣!殿下身边,恰恰需要这么个不择手段的奸臣。”
虽然静夫人曾寄信给皇后娘娘,要求他们南下时顺势杀掉沈长风为她解恨,但是胡瑜并不想这么做。
他甚至觉得他保下沈长风这一手,走得极妙。
上京的朝堂静如死水,他需要用沈长风这柄利剑去打破。
祁珩皱眉。
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胡瑜说得挺有道理的。
他又道:“那秦妄呢?这个男人甚合我意,本宫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彰他,再把他调到上京为官。”
“秦妄?”胡瑜嗤笑,“据奴才所知,他和沈长风交情匪浅。能枉顾多年交情把沈长风推到殿下面前,这种寡恩寡义的男人,奴才可是信不过的。”
他眯了眯狭长双眸。
这些天的事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一一在他脑海中牵连交错。
他从无数思绪中拧出几根线头。
第一,秦妄在金鳞台上杀了大梁刺客,一手功夫堪称绝妙。
可是当初太子拜访钱文慕时也曾遇到过刺客,当时秦妄也在场,他有这样精妙的功夫,为何不出手护驾?!
第二,因为太子行踪泄露,所以有内鬼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精确知道太子何时抵达临安的,江南这边只有赵知州和秦妄。
可如今,赵知州死了,死在大梁人的刀口下……
第三,秦妄刚刚跟太子提起,赵家死了两百五十七口人,赵家这边也确实找到了两百五十七具尸体。
但这数据刚刚才被报上来,他秦妄是怎么知道的?!
但胡瑜仍旧想不明白一点,那就是秦妄既然是内鬼,又为什么要对大梁刺客出手?
难道……大梁只是他利用的一把刀?
这位俊美高大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冷声命令;
“来人,马上去追秦妄!如果能把他带回来,就证明咱家猜测或有错误。如果不能……立即调集府衙兵马,咱家要亲眼看见他的尸首!”
然而姜束何等狡猾,他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都察院。
明是同府衙一样威严的地方,此时却有不少百姓围在外面,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穿着单薄寝衣的少女,长发凌乱,憔悴绝望,拼命把院子里的盆景和兵器架掀翻到地上。
眼泪顺着尖俏下颌滚落,她发疯般推翻桌案,声嘶力竭地朝四周大喊:
“沈廷洵,你出来啊沈廷洵!赵家人死了,我哥哥死了,继水哥哥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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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傅听寒垂眸。
过去的生活早已支离破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如同过去那般和沈长风做兄弟了。
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没有出现,其中缘由,已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们的仇恨,他仍旧会报,但不再是和他共行同一条路。
他起身,面无表情地跨上骏马。
谢锦词忽然拦在他前面,“傅公子,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沈长风待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和他,真的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傅听寒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
谢锦词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唇瓣微抿,又问:“住在赵府的虞倾萝……活着吗?”
傅听寒没说话,一扬皮鞭,骏马绝尘而去。
暗卫们纷纷跟上。
姜束却不慌不忙地下了马,在沈长风身侧坐了,捞起傅听寒没碰过的酒坛子,慢悠悠喝了几口。
“这酒不合我口味。”他放下酒坛,笑眯眯看着沈长风,“和你家小兄弟说完话,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我以为咱俩的感情,不比你和傅听寒的感情浅。”
沈长风嗅了嗅酒香:
“从你叫我杀谢锦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真绝情啊……”
“抵不过秦大人绝情。或许我该称呼你表哥,或者狄国二殿下?”
姜束对微微一笑,“对你,我已经留了一手。既然你认为我绝情,那我倒要真正绝情一次给你看。”
他起身,忽然又道:“你觉得,将来是你的成就高,还是傅听寒的成就高?”
沈长风又喝了口酒,没回答。
“世道艰难,唯有无情无心者,才能登上至高点。从前我看好你,但在谢锦词成为你的软肋之后,我就认为你已经失去了前程。那条登顶之路,你走不了。”
姜束慨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离去。
朗月出岫。
谢锦词搓了搓冻僵的小手,挨着沈长风坐下。
她是比较文雅的人,取了小木勺,小心翼翼舀出半勺酒浅尝辄止。
沈长风搂住她的细肩,“谢锦词,你别看咱们一起长大,但是现在傅听寒去了大梁,钱佳人要去上京,人生就是这样聚聚散散,没办法阻止的。”
谢锦词看着他。
他脸色平静,但看得出眼睛里面有淡淡的哀伤。
此刻的他,也就只是个失去朋友的寻常少年。
她握着小木勺,暗道沈长风虽然有时候非常残酷,但他其实挺重情重义的。
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小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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