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大概就是现在苏澜的感受。
当最后一丝光线伴随着西德尼叽叽丫丫的脚步声消失,门被锁死,苏澜靠着墙滑坐在地,将头埋在膝盖中。
她拍了拍墙壁,不多时,对面也传来了拍打声。
“抱歉,阿尔法,把你也拖了进来。”
“懒”
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阿尔法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减弱,他那清澈、柔嫩的声音就仿佛响在耳边一样。
“阿尔法,我没有做。”苏澜自嘲一笑,对他说,“我没有去伤害楼文延,更没有去偷窃资料。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阿尔法。”苏澜仰头,双目无神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阴冷潮湿的环境让她相当不舒适。
一切变化发生的太快了,她在脑海中已经幻想了无数种试图证明自己是被陷害的方式。也许是谢尔特人员克隆了她的外貌,也许是恰巧有人和她相似,但当瑟曦将那把刀扔出来的时候,一切辩驳都显得无力。
她不记得是否有好好安放这把刀,在沙漠昏迷了那段时间里,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武器。也许是有间谍捡走了她的刀,恰好又变成了她的样子。
但在这个真正的凶手被找出来之前,她仍旧是那个最大的嫌疑犯。
“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懒,”阿尔法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如此轻柔,“我当然相信你。”
苏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竟然是一个非人类的阿尔法还在相信着自己,而阿尔法,他又懂什么呢
“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艰涩,“谢谢你。”
“即使人类并不信任你,即使他们把你当成敌人,我也会在你身边。”阿尔法轻轻的说道。
“诶”苏澜仿佛有一阵恍惚。
“会,在你身边。如果你想让他们都消失,只需要告诉我。我会帮你做任何事。”
阿尔法的声音甜美地像一首中世纪童谣,一丝少年的稚气,一丝机械的冷漠,一丝乖巧的呢喃。
在巨大的愤怒、委屈和痛苦中,她的确脑海中有那么一刹那间闪过对周围人失望的想法,但却从没有极端到要莱氏石消失的地步。
苏澜睫羽猛地掀开,视线如针,“阿尔法,他们的立场合理正确,对待背叛者,应该严厉处分。哪怕是我,若有人背叛,也定会勃然大怒。”但也不会想到要杀掉所有人那种极端的想法。
墙壁的那一段,阿尔法静默地立在黑暗之中,粘稠如活物的眸里闪过一丝暗光。
啊,真是固执呢。
“他们如此对待你,他们在伤害你。”阿尔法蛊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曾经说,我们要抵抗那些伤害自己的人。”
“不,阿尔法,”苏澜摇着头,“我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事到如今还是不愿意离开同类吗
阿尔法轻轻抚摸着墙壁,在墙壁的另一侧,正依靠着苏澜。他爱抚地姿势轻柔又怜惜,看起来就宛如在触摸迷恋极深的爱侣。只是在他手抚摸过的地方,那坚不可摧有着特殊加固材料的牢房墙壁内侧,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裂痕。
这些裂痕犹如盘根错节的植物根须,蔓延开来。
“没关系,”沉沉的黑目安静注视着这些裂隙,阿尔法阴郁地微笑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伴你,即使是在这牢房当中。”
当晚,在半睡半醒间,苏澜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尖细的鞋跟敲打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朦胧和倦意中睁开眼,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瑟曦没有化妆,面容苍白,下巴多了一圈青涩的胡子渣。
她假装没有被惊醒,瑟曦蹲在门外抽了很长时间的烟。直到第二天清晨,她看见铁栏外多了一地烟灰,还有一张被撕成碎片几乎难以拼凑起来的照片。照片的边边角角都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从仅剩下的碎片中,她认出了那是自己和父亲的合照。
心中咯噔一下。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哪怕丧尸遍地,对大集团而言,想要调查出一个没有刻意进行身份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容易。
莱氏石的下等士兵告诉她,执行枪决的时间是下午。因为在这之前,她必须先交代清楚她所偷窃的资料存放在何处,交代清楚她来到希望之翼的目的。
然而可笑的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偷窃的资料究竟是什么。
当所有的审查官在特殊作战人员的保护下即将到达囚牢对她进行刑罚审问的时候,苏澜终于放弃了继续等待。
瑟曦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出现。
对于莱氏石,大概这段旅途就要因为这一场该死的误会而结束。
苏澜面无表情的扬起脸来,冷漠地看着通道那端审问队伍越走越近。
她已经给过了瑟曦相信她的机会,给过了莱氏石所有人相信她的机会。
她没有任何义务继续停留在此处。
苏澜主动拍了拍墙壁,以疲惫的声音对阿尔法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就现在。”
终于听到了这声呼唤,仿佛是等待已久的捕食者终于找到了出动的时机。
阿尔法所有的发丝都扬了起来,兽类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他的声音含着笑清脆地响了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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