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在眼眸里的水光瞬间滚落。
“没有人比你更可恶了!”
话虽如此,楚悠却更紧地抱住了他。
“是我不好,别生气。”
“你总是这样。每次认错,每次都不改。”
玄离再次低低笑起来。
“之前那场雷劫,其实是你渡的吧?”
“嗯。此处绝地天通,天道无可奈何,这新的飞升之劫算是过了。”
“那你现在修为回来了?”
玄离拥着她颔首,“神魂还未完全稳固,需修养月余。”
楚悠彻底安心了。
支摘窗外,海棠花簌簌,随夏风飘落花雨。
栖息在枕头的一对雀儿静静依偎。
行宫的夏日暑气渐渐消了,待最后一阵急雨后,天幕澄澈高远。
九月初,帝王銮驾回京。
帝后大婚定在九月初九。
重回燕京,宫内上下已为大婚之事忙碌了数月。各处宫殿修缮一新,尤其是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更是妆点得富丽堂皇。
楚悠尝试过和玄离商量,不要再办一次。
但在这件事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楚悠只好提前一日搬入凤仪宫。按礼制,大婚前帝后需分宫而居。
大婚前夜,楚悠躺在凤仪宫宽大陌生的床榻上,竟有些失眠。殿内红烛高烧,映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帷帐与“囍”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
明明只隔了几重宫墙,却好像有点不习惯。
翌日,天未亮她便被人唤起。沐浴、更衣、梳妆。数十位经验丰富的嬷嬷宫女围着她打转,一层层繁复华美的大婚礼服加身,凤冠戴上头顶时,她简直想立刻逃跑。
但这次成婚的喜服和燕国历代皇后所穿的都不太像。
无论是刺绣或是头饰,少了几分肃穆,多了些鲜亮俏丽。
看在衣服首饰合心意的份上,楚悠勉强坐着任嬷嬷折腾。
吉时将至,礼乐大作。
玄离身着玄衣纁裳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于太极殿前等候。
楚悠在命妇陪同下,穿过长长的御道,一步步走向至高之处,两侧是肃立的百官与仪仗,远处是连绵的宫阙与澄净天幕。
风吹动凤冠上垂下的珠旒,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珠串,望向尽头的那人。
玄离也正望着她。冕旒之下,映着缓缓走近的身影。
两人的手手牢牢交握。
接下来的仪式庄重而漫长。祭天、告祖、册封、受贺……直到日落时分,盛大的典礼方告一段落。
帝后起驾回宫,赴合卺宴。
宴设在凤仪宫的正殿,并不对外,仅有帝后二人。殿内红烛摇曳,龙凤喜烛燃得正旺。桌上摆满了寓意吉祥的菜肴,却并不显奢靡堆砌,好几道是楚悠平日里喜欢的。
吴全布菜斟酒后,说了一箩筐的祝福词,得了玄离丰厚的赏钱,眉开眼笑退出殿外。
两人随意用了些膳食。
玄离换下沉重的冕服,一身殷红常服,映得容色更盛。
他替楚悠摘下了那顶压人的凤冠,在梳妆镜前,重新挽了轻便发髻。
一支熟悉的蝴蝶缠花发钗往后递。
“竟还留着。”他轻轻摩挲老旧的簪身。
发钗挽入垂髻,衬得笑眼弯弯的白皙脸庞格外俏丽。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玄离执起她的手,将人引至榻边。
方几上置了朱漆托盘,上面放着合卺酒。
红线连柄拴在一起的两个匏瓜。匏瓜剖开成两半,内里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清香微冽。
龙凤红烛燃烧,偶尔噼啪轻响。
两人各自执起一半,共同饮尽。
按照礼俗,两个匏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寓意百年好合。
玄离拭去她唇上沾染的水液,忽然开口:“你先前问我,为什么非要再成婚一次。”
紫眸里映着烛火,亦映着她。
“因为初次成婚,既潦草,也不够诚心。”
那时的他并非完全真心,还出于部分利益考量才与她成婚。
玄离轻抚她的脸庞,“我始终觉得亏欠于你。”
淡淡酒香与柔软触感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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