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差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主子对谁这样纵容,连奏折都拿去给人当消遣逗趣的玩意。
看来下半辈子的安稳荣华,要寄托在新主子身上了。
吴全悄然退了出去,碧玉珠帘轻晃片刻,没带起一丝声响。
除了桌案旁的烛灯,内殿的陆续燃尽,光线昏暗朦胧。
卫璟将人抱回榻上,仔细盖好薄被。
流水般的乌发铺满软枕,楚悠翻了个身,眉头轻皱,习惯性往身侧摸索。
一只手适时递出。
紧握住那只手后,轻皱的眉头很快松开,她再次沉沉睡去。
卫璟顺势坐在榻沿,神情平静,久久盯着安宁睡颜。
人在睡着时的下意识举动无法作伪。
昨夜和现在举动足以证明,她曾经有个关系亲密、日日同榻而眠的情郎。
他抬起交握的手送至唇边,在白皙指尖、手背处落下细密濡湿的吻。
眼底的阴鸷与欲念翻涌。
凡是他卫璟想要的,步步算计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心有所属又如何,哪怕有夫君也不要紧。
他会一点点,覆盖前人给她留下的习惯。
卫璟缓缓笑道:“无妨,来日方长。”
翌日,宫外来的医女入住太极殿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宫人都猜测,这样极度盛宠又没给名分,说不准要立后。
早朝散后,不必吴全吩咐,随行的宫人、抬步舆的太监都自发往太极殿方向去。
侍奉皇帝的人都清楚,往后下了朝都不必先去乾明殿了。
行至半途,一位方脸高髻、不苟言笑的嬷嬷领着四位宫人在宫道上行礼。
“陛下,今日是初一,太后娘娘请您到寿安宫用早膳。娘娘一早就命人按陛下的口味备了膳食,就等着您呢。”
按燕国礼制,每逢初一十五,皇帝都要去向太后请安问好。
吴全心头跳了一下,抬头看向步舆上的青年。
卫璟轻点扶手,唇角扬起:“母后的好意,怎能辜负?”
帝王銮驾改道寿安宫。
寿安宫内引了一池活水,池中荷叶亭亭。
正殿内已摆好早膳,太后年近五十,打扮得无比雍容华贵,眉眼间可见年轻时艳丽逼人。
用早膳时,她如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亲切慈爱,对卫璟嘘寒问暖,关切他近来有没有睡好。
卫璟唇角含笑,一一作答。
殿内气氛和谐融洽。
一顿早膳将要用完,太后放下玉箸,用锦帕轻拭唇角:“听闻皇儿前日夜里头疾犯了,请了个医女前去医治,还遇到了刺杀。可有伤到啊?”
“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罢了,儿臣一切安好。”
“没受伤就好。”太后捏紧了锦帕,目光慈爱道:“这两日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将个医女留在太极殿,若你喜欢,纳进后宫就是了,无名无分放在殿里,传出去不好听。”
卫璟含笑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心中已有考量。”
太后抿了一口高嬷嬷递来的茶,“皇儿今年不小了,二十五而无后,后宫空悬至今,这不利于国本稳固。皇帝无后,最容易出乱子。哀家瞧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便开一次选秀,挑几位伶俐的伺候着。”
高嬷嬷奉了一盏茶,卫璟没接,面上淡笑依旧,“此事再议,母后不必费心操持。”
太后额角跳了跳,勉强维持着和气:“先不提此事。那女子平民出身,没半分家世也无子嗣,至多封个贵人。母后替你做了这个主,明日将册封礼办了。”
殿内静了半刻。
卫璟抬眼望向太后,紫眸阴沉幽暗,温声道:“此事,母后还是别插手的好。”
看见那双眼睛,她终究没压住油然而生的厌恶,茶盏重重搁在桌面,面上慈爱荡然无存,“贵人不满意,难不成你还想立后?哀家生你养你一场,竟还管不得了!”
生养?卫璟细细咀嚼这二字,忽的轻笑:“若孤执意立后,母后又能如何?”
“你……你这逆子!”
一只茶盏摔向地面,碎片四溅。
卫璟毫不在意,慢条斯理起身行礼后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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