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墨迹晕开,不慎沾上他的指尖。
“呵。”卫璟缓慢扬唇,慢条斯理擦拭指尖,“有趣。”
素白帕子沾染了血红颜色,格外刺目。
“你猜猜,是虞国的细作,还是太后的人?”
吴全站在一侧,后背发凉,“老奴不敢妄议。”
卫璟的指尖搭在桌案上,一下一下轻敲,唇边弧度更深,眼底无半点笑意。
是谁的人都不要紧。
他现在最好奇的,是见面之后,她会搬出一套什么说辞来。
一只雪白信鸽扑棱棱飞入,停在檀木笔筒上,细红脚腕上绑了带有锦衣卫刻印的信筒。
卫璟取出密信扫了一眼,随手放在烛灯上。火焰舔舐信纸,火光映得他面容明灭。
“明日亥时初,将人带去太极殿。”
吴全蓦然瞪大双眼。
太极殿,那可是陛下的寝殿啊,从不让外人踏足的。
自从进入燕京地界,楚悠所佩的天外石项链上那点灵光就有了反应。
它好似感知到什么,微微发亮了一瞬。
从进入燕京到入宫的路上,她一直在留意灵光的变化。
然而除了刚进燕京那刻,它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个喜讯,证明她要找的人就在这座皇城里。
但楚悠没想到进宫这么麻烦。
要检查身上有无携带利器、毒-药等违禁之物,还要被太医署的太医们考医术。
折腾了一遭后,她分到了太医署的一间厢房,无召不得出,只能待在屋里或者在太医署内转转。
楚悠无意间听见了一桩八卦。
说是今早下朝,陛下在回乾明殿的路上,遇到太后娘娘的侄女在放纸鸢,他嫌人吵闹,险些治了死罪。
喜怒无常的暴君。
这是她对这位陛下的第一印象。
翌日傍晚,楚悠吃过小宫女送来的晚饭,取了纸笔梳理思路。
这里绝地天通,把她的灵力和异能都压制了,独自一人很难找到玄离。
按着特征找也找不到人,要么是玄离转世之后,样貌和从前不一样了,要么是郦县太小,知县能打听到的有限。
但能确定的是,名字肯定和从前不同了。
她问过知县,燕国里没有这个姓氏。
在纸上涂涂画画好一会,楚悠握着笔,托腮长长叹气。
要是名字不一样,相貌也不一样,在这座人口近百万的皇城里,就像大海捞针般难找。
窗外天色暗透,高墙围拢的皇宫悄然静下来。
楚悠松了发髻,吹灭烛火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睡。
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木板门被轻敲几声。
“楚医师,陛下头痛难忍,试了其他医师的方子都不管用,请您速速去一趟太极殿。”
刚躺在床上的楚悠深吸一口气坐起来。
狗皇帝!
去往太极殿有四人抬的步舆代步,两位宫女和四位禁卫随行。
阵仗太大,让她下意识觉得古怪。
请个医师过去,怎么像押送要犯?
浓重夜色笼罩皇宫,太极殿似蛰伏在暗处的巨兽,明明是帝王寝殿,里外都没点多少烛火,宫侍也非常稀少。
步舆在太极殿小偏门停下,改为步行。
楚悠随着两位宫女穿行在寂静的宫殿里,敏锐察觉到似乎有不少人潜伏在暗处。
宫女把她引至寝殿门前。
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太监守在那,先是悄然打量她片刻,随后满面和善笑容:“楚医师到了,陛下喜静,说话时要低声些。”
楚悠客气道谢,迈步跨入朱红门槛。
淡淡安神香气息浸满寝殿,殿内装潢华丽冷肃。里头只点了一盏烛灯,大部分家具都浸泡在黑暗里。
她往里走了两步,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一道珠帘后。
细密珠帘隔开了里外。
玄衣身影立于珠帘后,烛火幽暗,勾勒出修长身形,面容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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