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的意思是虫子。你在里面放了虫……?”
“没有。”
不是虫子就好。楚悠稍稍安心,不愿再深想。
汤药效力惊人,刚入肚不久,精神上疲乏虚弱的不适感已缓解大半。
玄离取了张锦帕为她擦净唇角的药汁,动作轻缓且熟练。
“玄离,你还记不记得,”两条胳膊缠住他的脖颈,楚悠莞尔笑道,“那时候我去采幽火莲,不小心被烫了手,你喂我吃饭,还帮我擦脸,可是擦得好粗鲁,像刷碗一样。”
他怎会不记得。
不过随口一提,太乙青芝能治他身上的伤,楚悠就跑到数百里外的火蛟盘桓之地,去采了幽火莲为他换取所需药材。
玄离似乎又回到那个月夜。
活泼爱俏的少女出门前特意穿了身黑衣,但还是将自己弄得狼狈极了,脸上脏兮兮,坐在大黄背上,披月色而来。
那时她已知道,太乙青芝是他蓄意刁难。
可她还是费劲艰辛将它换来,眼里盛满笑,把一捧真心送到他面前。
“悠悠,”玄离环住她的腰肢,额头与她相抵,“那时的我如此可恶,你为何喜欢?”
“真是因为这副皮囊和做饭好吃?”
楚悠先是唇角弯起,没一会,彻底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笑倒在他怀中。
仔细想想,玄离问过好多次这个问题。
看来是介意极了。
环在腰肢上的手臂倏地收紧,勒得她轻呼一声。玄离居高临下望来,淡淡道:“不许笑了,说。”
“弄疼我了。”楚悠轻推一下他的胸膛,“当然不是只因为这两个,它们只占了一小部分。”
“刚把你捡回来那会,相处了几天,就发现我们很像。”
这一推没多用力,玄离身躯略紧绷,转瞬又放松下来,不动声色道:“像?”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意料。
楚悠弯了弯眼眸,回想起刚捡回他不久,她上山打猎归来那个日暮。
暮色四合,青年坐在小院里,漫不经心拨弄腕上的菩提珠。
一只误入的凤尾蝶翩跹飞过,停在他的指节上。
他淡淡瞥去一眼,轻轻抬手,任其飞离院墙。
青年神色漠然,好似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驻足观望。
楚悠恰好看见此幕。
那个刹那,她在玄离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处境。
他们都是在这个世上无牵挂的人,没有锚点,漂泊无依。
现在他们都有了锚点。
楚悠重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紧贴上去,声音似蜜糖:“嗯,很像呢。最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那古怪的药,楚悠每天都要喝一碗。
吞月之夜在即,再恶心也只能捏着鼻子喝尽。
有了这药,加上她手环里存了很多晶核,时不时捏碎一把,被蛊咒吞噬的精神力很快能补充回去,勉强达成了平衡。
她这边的情况算是稳住了,极西却乱得彻底。
蛊咒无形无声,当初发现得太迟,封溧水城前,染上蛊咒的人已经四处传播开来。
短短数日,成千上万人在睡梦中被夺了性命。
其余各境骚动不安。
十四洲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伏宿捏着暗探新传回的密报,风风火火进了太仪殿。
“尊上!各洲都在谣传,说是您……您弑父杀兄谋篡帝位,太过暴虐以致降下天罚,十四洲才有了这一劫。什么狗屁,我看他们要造反!”
“呵。”玄离不恼不怒,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方修永惯用的把戏。”
“既然说本座暴虐,那就让他们看看,何为暴虐。”
“你与奎七负责此事,将暗中煽动者抓出,处以极刑。谁替他们叫屈,不论是谁,一并斩杀。”
“是!”伏宿领了任务,犹疑道,“尊上为何不向各洲言明,溧水城被人下蛊的事?”
玄离扫开成堆待处理的政务,玄色衣袍逶迤拂过玉砖地面。
“世人向来只听自己想听,看自己想看。无需多言,去做。”
他离了太仪殿,径直回到宸光宫。
放缓脚步踏入寝殿时,暖玉屏风后,两道身影影影绰绰。
苏蕴灵正在给楚悠喂药,两人并肩坐着,正说到流言的事。
“……有心人暗中煽动,世人不明真相,都信以为真,说尊上暴虐以致上天降罚。悠悠,溧水城的人经了我的手,我得外出几天,去各洲说明真相,让世人不要再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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