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离挥开伏宿的手, 下颌紧绷, 朝张秦冷声道:“药。”
张秦冷汗直流:“尊上三思,那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
他面沉如水, 厉声道:“拿来!”
数瓶丹药被奉上。
他未看一眼, 尽数吞下。禁药效用迅速,蚀骨焚心之痛被压制大半。
东方忱怔愣,这才注意到玄离的面容极度苍白。
下一刻, 他对上幽紫眼眸,一指虚虚点在他眉心。
灵光化作古老禁令,烙印在神魂上。
玄离居高临下,眸光冰冷,“今日所见,你若泄露半字,你、连同东方氏死无葬身之地。”转而下令,“鸢戈伏宿,去昴江之外寻苏蕴灵。”
庞大神识铺开,刹那锁定玉坠破碎的地点。
玄离于虚空一抓,徒手撕开眼前空间,踏空而去。
遗留的恐怖威压片刻后才散去。
东方忱闭了闭眼,扶着廊柱喘气。
他至今都记得,除夕夜里楚悠和玄离那次交手,所说的恩断义绝之言,以及敞开的城门。
今夜不惜闯宫,就是赌玄离那日说的全是违心之言。
赌对了。
昴江对岸的密林大半都被夷为平地。
初春夜雾湿冷,地面被血水浸泡到泥泞,黏稠的血腥气浓到化不开。
玄离踏过满地血污,目光所至全是尸首。
方家修者的尸身堆积,好似一座小山。
他们身上伤口极少,都是一击毙命的伤。
每具尸体上表情都是茫然的,似乎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轻易被杀死。
玄离的视线定在某处血泊。
一截衣袖浸在血泊中,已很难看出原本颜色。
他一步步走近,俯身拾起它。
袖袍口缝了几朵针脚细密的小花,是他从前给楚悠补衣时顺手缝的。
她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烈焰纹路瞬间遍布胸膛,蔓延至脖颈。
禁制发作得比以往每次更快、更重。
玄离紧攥着半截衣袖,喉间涌起血腥气。
两个月以来,被刻意忽视的痛楚来势汹汹,加倍奉还到身上。
“悠悠!”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呼喊。
伏宿和鸢戈在昴江附近找寻到苏蕴灵,并解决掉了追捕她的方家修者,将人带来面见玄离。
见到眼前场景,纵使他们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也觉得骇人。
不难想象,被围困的人背水一战,最终力竭被擒住。
苏蕴灵虚脱般跪坐在地,扶着林青良的尸身,喃喃道:“来的太晚,她被带走了……”
玄离闭目忍过这阵剧痛,转身看见死去多时的林青良,脚步稍稍一顿,随即移开视线,行至苏蕴灵身前。
“发生了什么,说。”
苏蕴灵怔怔仰头,望向他一如既往冷淡漠然的表情,心里第一次生出怨怼之意。
“你不是让人递话给悠悠,昔日情分已尽,再见时只如仇敌?既然要来,为何不早些,如今才来又有什么意义?”她眼眶含泪,“她从前对你那样好……玄离,她对你那样好,你怎么能……”
伏宿敛去吊儿郎当的神气,长枪杵在地面,肃然打断:“圣女慎言,尊上闭关方出,何时让人递话?”
玄离再次尝到口中的血腥气,俯身直视苏蕴灵,面容完全被阴影笼罩,压迫感重到令人心生畏惧。
“是谁?”
苏蕴灵喉咙发紧:“是……温洛月。”
得知答案,他无声低笑,缓声重复道:“温洛月。很好。”
玄离转而起身,平静下令:“将此人关入圣渊宫地牢,本座回来前,温洛月必须活着。”
湿重夜雾缓缓流动,他望向微微乍亮的天,“传令十二城,点将,开战。
“三日内,攻下北境东陵。”
急促青铜钟声响彻十四洲。
魔渊大军横渡昴江,直奔北境东陵城而去。
同时,方家在东陵城布下祭阵,欲献祭万万人性命的消息如插翅般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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