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办法只能用一次,”他神色稍正,“刚刚多亏那个红毛传话,把他喊走。如果再留一会,还是会被看出来。”
林青良已稳住气息,正在帮季凡疏导紊乱的灵力,沉稳道:“当务之急是解楚姑娘的毒。稍后我们就近找个地方歇脚,我尽快将解药炼制出来。等毒解之后,我让山中弟子护送你去灵山暂避。灵山阵法遮蔽天机,应该能帮你避一段时间。”
这个安排确实妥当。他们相识不久,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楚悠心中感激。
疾行一夜,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灵驹才发出一声嘶鸣,平稳落地。
落脚点是座偏远的临江小镇,背靠连绵青山,南临隔开魔渊与十四洲的昴江。
季凡直接包下了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客栈。
林青良片刻不休,选了间客房便开始闭门炼药。空旷的大堂里,只剩下楚悠和季凡。
季凡临窗而立,望着远处奔涌不息的幽暗江水,忽然开口:“楚姑娘知道这是什么江吗?”
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这是昴江。魔修可渡,而世家修者如果无特殊法门或强悍实力,横渡多半尸骨无存。至少需九境修为,才能来去自如。正因为有这条天堑存在,魔渊才能猖獗至今。”
“我毕生所求,就是一剑断昴江,带着同门入魔渊杀尽魔族,还十四洲清静。”
“他们多像我们那个世界的污染物,是不该存在的。”
江浪拍岸,化作幽冷水雾。
即使离得很远,楚悠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
她垂下眼睫,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不敢面对问题:“村子里的人……真的都死了?”
季凡转过身,眼里没有太多波澜,如同见惯生死般平静:“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座空村了。”
“镇子上的人也不在了?”
“那倒没有。”季凡摇头,“镇上的凡人,被我们提前迁出去了。”
村子里的点点滴滴,一张又一张脸在记忆里浮现。
楚悠握紧了拳。杀村民的人该死,下令的也该死。
季凡拍拍她的肩,“这种事太多了,看开些。我回房调息,你也去歇会吧,老林炼好药会给你送过去。”
窗边只剩楚悠,幽冷江风拂面。
暮色渐沉,一点点吞噬着远处昴江的轮廓,天地间一片晦暗。
楚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因紧张和毒素临近发作而异常清醒,毫无睡意。
今天是缚心藤发作的日子。按照过往的经验,毒性会在日暮之后的一到两个时辰内逐渐起效。
她独自坐在客房的床沿,等待着林青良送来解药。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变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烫,一股无法忽视的、源自骨髓的燥意从小腹深处悄然滋生,如同藤蔓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青良闭门炼药前,给了她一瓶清心丹,以备不时之需。
楚悠从怀中取出瓷白药瓶,倒出一颗碧绿丹药吞下。丹药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暂时压下了那股蠢蠢欲动的燥热。
等待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
整座客栈都被季凡包下,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客人。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声。
脑袋因倦怠而阵阵发沉,她不由自主地将额头抵在床柱上,眼皮越来越重,最终缓缓合上。
身体内部仿佛有烈火在炙烤,滚烫难耐,但意识却像陷入了泥沼,不断下沉,难以清醒。
楚悠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眼前是重重垂落的纱帐,遮挡了光线,床榻之内昏暗而闷热。
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视野模糊朦胧。
一道修长身影逼近,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瞥见那冷白色的、线条紧绷的下颌,以及下方紧实分明的胸膛轮廓。
对方身上寒气森森。
当他靠近时,冰冷体温恰好缓解了些许难熬的灼热,让她本能地想要贴近。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长指缓慢地移动,顺着她微张的唇瓣下移,划过脆弱的咽喉,然后持续向下。
那触感,像条冰冷的毒蛇,正慢条斯理地逡巡、占据着本不属于它的领地。
“唔……”楚悠控制不住低喘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想要拂开这令人心悸的触碰。
她的手沉重而无力,拍打在对方手臂上,轻飘飘的,如同羽毛拂过,随即就虚软地滑落下去。
那人模糊低笑一声。
指骨分明的手攥着她无力垂落的手掌,顶开指缝,十指紧扣反压在她颈侧。
冰冷占据了温热滚烫之地,冷得楚悠猛地颤了下。
她勉强找回一点清明,正想挣扎脱困,就见艳丽红线密匝匝缠绕在两人的指间。
那人俯下身,冰冷呼吸喷洒在她耳际,咬住红透的耳珠,语气阴森森,含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逃不掉的。”
楚悠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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