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红里骨螺、岩红螺等等,都是可以染紫色的天然好染料。
而且内陆紫色染料并不成熟,所染出来的颜色,总没有那种特别正的紫色。
她自也是与月之羡细细说来。
但是很多螺都需要自己养殖,采其分泌物,这就有些麻烦。
不过好歹多了一条商机,月之羡连忙给记下。
宴哥儿的屋子就在凉台边上,房间里的卫无歇已经醒来了好一会儿,正好听到这夫妻俩人商量做染料的话。
他觉得自己无知,自诩学富满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谢明珠说的这些,他闻所闻问。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天外有天,是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天晓得,那日他跟着杨捕头他们到石鱼寨的时候,看到那日高价卖自己药材的月之羡,到底多激动,只恨不得立即让他给自己证明身份。
只是奈何当时条件不允许,大家在海边一处崖洞里发现藏在那边的十来个顽皮孩子。
他也跟着帮忙去救。
可事实上,他力是出了,乱也添了。
自己还折了腿,伤了一只手臂。
看着自己血淋淋的那只手臂时,他几乎以为从此以后,这条胳膊也废了。
而且杨德发他们也都纷纷受了伤,个个都自顾不暇。
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石鱼寨的废墟里时,竟然是月之羡主动把自己抬上了他的骡车,给拉到了银月滩来。
昏迷中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个熟悉的女人说话,她的语气很凌厉,像是在呵斥人,他的大脑一下清晰了很多。
想到了是谁。
只是这与自己记忆里,她跟人打架时候展现出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然后卫无歇觉得自己是个极其卑劣无比的人。常言说,自己是个怎样的人,看对方就是什么样的人。
那日他看谢明珠在台上跟人打架,衣衫虽没凌乱,但也不整齐,满脸的红晕汗水,发髻散乱嘴角还带着丝血迹。
他立即联想到的就是云雨后女人该有的样子,妖冶又迷人,甚至勾魂摄魄,像是一朵火红色的娇艳莲花。
那时候他只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自己一介风清月朗的读书人脑子里怎么能有这些污垢?所以对于谢明珠立即就产生了一种厌恶,觉得是她让自己有了这种不堪的悸动。
在他心里,也给谢明珠定下了这种身份。
所以第二次遇到,柳颂凌让自己看她的时候,就更厌恶了更抵触了。
可这些厌恶和抵触的产生,都来源于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忘记那张脸。
但现在,她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夫妻将废人一样的自己带到了家里来养着,还让他们的儿子照顾着。
卫无歇对自己生出了无比的厌恶。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自恃傲才,不知民间疾苦,还自信将来是个栋梁之材,完全可以位极人臣。
可是丢失身份后,在广茂县里与县衙里的官差们同吃同住,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前是何等的无知。
所谓的一切学识,根本就都只是纸上谈兵,要让底层的老百姓们活下去,自己此前哪里来的自信?
这是数代帝王都做不到事情。
所以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在听闻石鱼寨被海贼洗劫一空后,陈县令无助的哭声让他觉得自己越发可悲,以前所求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一刻他只想尽自己绵薄之力。
但是自己总是在不断高估自己,比如去救人。
他在渭水河畔登过摘星楼,也看过数百丈高的瀑布。
可没想到真正用一条绳子爬下崖石后,垂眸看着脚下惊涛拍打的巨浪,他忽然怕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恐高。
而现在,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谢明珠。
他现在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对她有一种卑劣不堪的想法,而她也好,她的夫君也罢,都是和自己认知里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就在他快要被自己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爹,您怎么还不去休息?”
宴哥儿端着的椰子碗里,有半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一种中药材惯有的苦味,以及还含杂着些酸臭味。
谢明珠疑惑地看了药汁一眼,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问月之羡:“祭婆婆的药方子,一向都是如此?”
“八九不离十。”月之羡习以为常,的确也觉得很疲惫了,这些天本来就没时间休息,好不容易偷得些闲工夫,也不敢睡得太死。
就怕还会有好贼突发奇想,去而又返。
只有这会儿回到了家里,他才彻底觉得安心。
人一安心,疲惫就席卷而来。
本来刚才和谢明珠激情磅礴地讨论着发财大道的时候,觉得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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