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景走了,鞋跟在空荡的医院走廊踩出轻响。
宋岑如看着他妈妈的背影,心湖只微微掠起一圈浅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会再有小时候那种被抛弃的不安。
接着就是另一道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和宋文景擦身而过。
他知道有人是永远朝着他来的。
几秒过后,那人就出现在门口。
“聊什么了,一大早的。”霍北拎着营养餐进来,把门关上。
“没什么,就说给我放个假。”宋岑如道。
“嗯,”霍北放下东西去洗了手,“是该好好休息。”
房间昏暗,霍北从盥洗室出来走到床前。
他伸手捂住宋岑如的眼,轻声说:“进光了啊。”然后摁下遥控器,外窗那侧的窗帘缓缓打开。
阳光瞬间跳进来,挤满整个屋子。
透过指缝,宋岑如窥见晨光流淌在霍北的小臂上,对方的肌肉线条很紧,凸起的青筋此刻像金顶山脉,皮肤也化成蜜糖色。
宋岑如贴了上去,额头抵在霍北的胸膛。
霍北愣了愣。
心里特别舒软的时候,目光里的温柔是抑制不住的。
他垂眸,另一只手托住宋岑如的下颌,摩挲着耳朵,“怎么了。”
宋岑如没吭声,脑门儿轻蹭两下表示不想回答。
他眼前一片黑暗,却很安心,对方掌温微热,把薄薄的眼皮熨得很舒服。
头顶传来很轻的笑声,然后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宋岑如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
是想起来了,还十分清晰。
浪花的激涌、翻腾、浮不出水面的窒息......还有霍北猛烈的心跳。
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这股羁绊有多深刻,能让他在各种应激反应的裹挟之中回头,用目光带走对方的影子,跟身体一同坠入大海。
霍北像住在他魂魄里似的,把所有的求生意志全都激发出来。
宋岑如抛不下他,他就是他。
现在已经不用戴氧气管了,宋岑如很怀念可以肆无忌惮呼吸的时候。他紧贴着霍北,嗅对方身上清冽的气味。
霍北的耳朵发烫,咳了下说:“我跟你说,回避解决不了问题啊,想起来就该知道自个儿犯了多大错误,别以为用这种手段我就心软了。”
宋岑如还是没动,胳膊一伸,把人抱着。
然后,隔着衣服吻在胸口,又往上蹭,睫毛刮过手掌,露出眼睛看着他,吻在掌心。
“......”霍北心肝儿直颤,他捧住宋岑如的脸晃了晃,“我认输行不行?”
“不生气了?”宋岑如问。
“你这样我上哪儿生气去。”霍北大早上的气血旺,马上就要奏国歌了。
宋岑如直勾勾地看着,说:“做了个梦,然后想起来了。”
霍北捋他后脑勺,“脑袋疼不疼?”
少爷摇头,又把脑门儿贴在他胸口,小声道:“让你害怕了吧......被捞上去的时候,我感觉得到是你,知道你在哭,在抢救,就是听不清,说不出话。”
“检讨呢?”霍北笑了下,“知道我有多狼狈,应该清楚怎么还这笔账。”
“不是给你写条儿了么。”宋岑如抬头。
“那是本来就欠的,还有利息。”霍北说,“你在医院多待一天,补偿就得多一件,我算算啊......12天,12件事儿。”
宋岑如:“你这人有没有诚信的?”
“第一天认识我么。”霍北干脆的说,“提醒过你别在我手上落把柄,我还有视频,你自己非要录的啊。”
......宋岑如眼神颤动着,神色写满慌张。医生呢?护士呢?
他要做检查,出院!立刻就要出院!
检查能做,但出院不太能立即。
这脑神经恢复好了,身体还得再养养,各项数值稳定才能被放走。
后面几天宋岑如能下地晃悠了,就这儿看看,那儿瞅瞅。
在花园里散散步,跟霍北一起陪隔壁房老头老太聊天,不过走的时间长了喘气还是有一点点费力。
尤其港城气候潮湿,又天天只能在医院里杵着,少爷闷得不行。
这天刚做完全身检查,报告还没被护士送过来,霍北推着轮椅先来了,说:“换衣服。”
宋岑如:“换什么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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