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凝神远眺之际, 眼角余光却又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鸿正扶着那女子上马, 眉目间是青霜从未见过的专注与轻柔。
那一刻,呼啸的寒风仿佛径直灌入了她的心口,将燃烧的最后一丝温热也彻底冻结成了冰。
她在村头不眠不休地守了一日一夜, 期待能捕捉到慕达莎的任何一丝踪迹。可直到次日太阳升起,传信的灵鸽悄然而至,送来了了城中留守暗卫递来的消息。
慕达莎竟早已安然返回京州城中,此刻正如同往日一般,在坊市铺面间从容巡视。
她的追踪,第一次失误得如此彻底。
不仅跟丢了目标,更连对方何时脱身、如何折返都一无所知。
而更令她心底发寒的是,素日不爱出京州城的时鸿,为何会与慕达莎同时出现在那偏僻村落?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味着,那个令她倾心的少年将军……或许早已与异族、与慕达莎之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此刻,她终于将当日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禀明了宁鸾。
当初汇报情况时,分明知晓这是重要情报,却还是因怀着私心,只道自己跟丢了慕达莎,探到了那处郊外诡异的村落,却只字未提还看到了时鸿。
此刻,宁鸾听青霜道明了原委,顿时也陷入了沉思。
可疑的不仅是时鸿在郊外的出现,他身边那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同样蹊跷。分明今早还在传闻,时厉东大将军为时鸿相看了一门亲事,可早在昨日,时鸿身边便已有了这样一位神秘的红颜。
难道往日里那个心无旁骛,一心好剑的铁血剑痴,当真在一夕之间成了左右逢源、新欢旧爱并拥的多情种子?
这一时之间的转变之大,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宁鸾紧紧地皱了皱眉,刚抬眼的青霜瞥见主子这般神色,顿时又沉沉地将头垂了下去。
未及时禀明实情已是极为失职,更何况,这异族也好,时鸿也好,行为之中处处都透着诡异,一切都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宁鸾默然不语,心底依然思索着青霜所说之事。她随手捡出案头一张情报,恰是前几日暗卫摹画的慕达莎肖像,异族女子轮廓深邃,面带诡谲的笑意,宁鸾的思绪却并不在她身上。
从青霜昨夜归来时的强作平静,再到今日核对账册时屡屡出神,所有细微的异常,宁鸾都尽数看在眼中。
这些年来,她早将青霜、青露视作血亲手足,是刀光剑影、风雨兼程也能以背相托的至交。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名分,融入骨血之中。
正因如此,当她察觉青霜的欲言又止、刻意隐瞒时,便也并未急于点破,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等待下去。
她深知这丫头肩上压着多重的担子,更相信纵使青霜有所隐瞒,也绝不会动摇到望春楼的根基。
她甚至早已想好,若青霜愿意,她便以望春楼大掌柜的身份,亲自去这将军府中走一趟。
京中朝臣亲贵对商贾多有轻视,但对于将军府,宁鸾却有几分底气。时大将军戎马半生,性子洒脱,向来不屑以门第论高低。时鸿受他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之下,更是养成了不拘一格、只问本心的脾性。
所以,即便是时大将军对出身有所顾虑,以青霜这望春楼二掌柜的名头,也对时鸿来说也可谓是恰如其分。
二人志趣相投,皆为武痴,月下论剑、闻鸡起舞,若能结缘,本该是一段佳话。
可如今,青霜既亲眼见了时鸿对那柔婉女子的关怀备至,以她那般骄傲的性子,只怕宁可折剑断鞘,也绝不愿做那勉强求全之人。
犹豫半晌,宁鸾终究还是轻声开口:“时鸿之事,若你愿意,我自当去将军府为你试探一二。可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强求。”
“毕竟你这一片真心,本就难能可贵。”她指尖略略划过桌案上慕达莎简略的画像,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更何况,这世间之事,有时即便亲眼所见,却也未必窥探到了全部。”
青霜猛然抬头,像是未料到宁鸾会说出这番话。她张了张口,眼底天人交战,不需多看都能觉察到她内心的挣扎。
宁鸾温和一笑,转头望向窗外坊市间繁华的街景,声音沉静如水,“情爱或许会让人盲目,但是真相不会。一切都还未水落石出,你我二人又何必去急于定论?”
她目光追随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飞鸟,“无论是关于时鸿在做什么,还是关于你自己究竟怎么想。这份情意若是用得妥当,也会成为最趁手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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