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看到,伏在奉先殿檐顶的黑色身影微微一动,见殿内半晌都没动静,几个跃起纵身离去。
——
大牢内。
程慎之钳制的手猛地一滞,扼住她喉咙的力道骤然松开。
“……太后?”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阴湿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缓缓起身,阴影中的脸庞晦暗不明。
白挽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眼泪混着灰土沾了满脸。方才那几乎窒息的恐惧,碾碎了她所有跃动的心思。
“是……是太后宫中的嬷嬷。”她喘息着勉强说道:“中秋前……我作为舞姬入宫准备夜宴。那嬷嬷私下找到我……说,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就能让王爷回心转意,说不定……还能带我重回王府。”
程慎之沉默地听着,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太后宫中的人?方才在奉先殿,太后那温和亲近的言语犹在耳边,且太后一向不问政事,此刻怎会与白挽、安南王府有所牵连?
“那嬷嬷何等模样?”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年、年岁有些大了,看着很严肃……她没说名字,只给了我腰牌,让献舞时务必戴上,还、还说……”
“还说什么?”
“她还说,若是有人问起,或是出了乱子,只要保持沉默,自会有人保我无恙……”白挽努力回忆着,身体仍在发抖,“可……可能是奴家在宴席上说错了话,他们便把我弃于此地……不闻不问……”
她气力不继,止不住地喘息。过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给我腰牌的那位嬷嬷,穿着灰色的衣袍。”
程慎之未再言语,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意料之外的名字让他心绪纷乱,太后今日突如其来的召见,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皆与此刻白挽的供词串联起来。
那银发雍容的太后,究竟是想试探他,拉拢他,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她亲手编排的闹剧?而他与宁鸾,都不过是棋盘上用以解闷的棋子?
程慎之深吸一口牢狱中沉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与混乱。他瞥向蜷缩在地的白挽,心底暗叹一声。
“今日之言,若有一字虚假。”程慎之冷然道。
“奴家不敢!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王爷!求您救救我!”白挽眼见程慎之要走,顾不得其他,再次挣扎着哀求。
程慎之却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阴暗的牢廊,只抛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
身后白挽传来绝望的哭喊,程慎之恍若未闻。
通道尽头,狱卒正惴惴不安地候着。
“看紧她。”程慎之掠过狱卒,脚步未停,“给她饮食衣物,别让她死了。”
“还有,若有人探视,第一时间禀报本王。”程慎之侧过脸去瞥那狱卒,面不改色道,“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留下这句话,程慎之大步走出这阴暗的牢房。他需要时间厘清这纷乱的线头,至于太后那边……他抬眼望向皇宫,目光沉沉。
残阳如血,将宫殿飞檐勾勒出绯色的边线。
“宁鸾……你究竟,有何不同?”白挽那嘶哑癫狂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这话语荒谬,此刻回想,却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他茫然的内心。
宁鸾有事瞒他,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侍女青露,也仿佛处在迷雾中,疑影重重。
风吹起檐角孤零零的铜铃,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仿佛故去的亡魂在这宫墙中默默低语。
程慎之步履未停,缓慢而沉重地走进这无边的血光暮色中。
第50章 信与家书 抽屉深处,静卧着一叠整整齐……
镇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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