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跑在大雨里被淋过,回家还生了很严重的病,看在对方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份上,她大度地把自己的伞送给了对方,然后跟着一起外出的奶奶撑着另外一把小伞回家。
那天倾盆大雨里,也是这样的一个背影。
沈青梨不记得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要比她记忆中的早很多。
初始是因为一把伞,靠近也是这把伞,如今说再见,依旧是一场雨,只是这把伞,没有人再需要了。
方才沈青梨嘴边最后的那句话还在林夏清的耳边萦绕,她说她讨厌自己,想到这,他站在大雨里自嘲着笑了声,压抑良久的情绪终于能够显露,他耸着肩膀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为了妈妈的治疗被迫回到那个恶心的男人家里,和他达成一笔交易。
离开前,他不舍又留恋地回到过这里,望向她家的方向呆坐了整整一天。放弃自由和梦想,从不像他嘴边说的那样轻易。
而林夏清也不知道,在沈青梨离开这的那一天,她也曾望向过他家的方向。
在冥冥之中,他们都曾经在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为彼此驻足过一个眼神,而这一切,只有那个夏天清楚。
迎着倾盆大雨,林夏清默默走进风雨里,那把伞却始终没有打开。
那个冬天,他们淋着同一场雨,为彼此都痛苦过一个雨夜,只是无人知晓。
当晚,回到家的沈青梨就发起了高烧。
她迷迷糊糊地做着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到小时候沈母把她送到了爷爷奶奶家,临走前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不舍地拽住妈妈的衣角,说要跟妈妈一起回家,沈母那时温柔地答应自己过几天她就会和爸爸姐姐一起来接她回去。
她抽噎着相信了,可是日复一日,开始她总在家门口等着他们回来接她,无论艳阳天还是大雨天都不例外,有时候听到村里有汽车驶过的声音,那么小的她都会喜出望外地跑出去。
可是他们没有回来接她,次数多了,却都是失望,他们就这样什么都没有解释地把她丢在乡下生活了十六年,明明她和姐姐都是爸妈的女儿,可是她们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
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如果不想回来接她又为什么要骗她?
那些噩梦曾在她的午夜里无数次萦绕,她开始讨厌和自己的父母接触,也讨厌骗人的承诺。
那些过去的、本应该在岁月里被遗忘流逝的,沈青梨长大后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梦见,可是在这个雨夜,外面雷雨交加,林夏清的失约让她在梦里再次想起那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错落的梦纵横交错,沈母答应自己的声音在和他曾答应过自己的话重合,梦里模糊地来回闪着无数个瞬间,让她在梦呓里痛苦地辗转反侧。
曾经一起留下的约定,在梦里来回出现,像是在刻意提醒着她一切都结束了。
可他们相约的约定里,不止是一起考去南市,而是掩埋在那句话下的无数个约定。
南市大学的附近有一座名山,有传言只要能在那里的古树上诚心许愿,并把祈福牌挂上去,许愿人的愿望就都能实现。
虽然不知真假,但南市的一切都让那个时候的他们向往又期盼。
他们两人曾经说好要一起去南市,要一起去爬一次那座名山,要把最期盼的愿望亲自写好挂上去。
“你有什么很想挂上去的愿望吗?”
梦里,夏清温和的声音传来,那是她许久没有听到的语气,她看见自己张了张嘴,像是回答了什么,可她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听清那个自己说了什么。
……
“阿梨?阿梨?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啊?”
现实中,沈青芸在门外听到她难过的呢喃,不放心地打开门,走到沈青梨的床边,摸到她满头的冷汗,焦急地喊着她。
可深陷噩梦里的她皱紧了眉头,像是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沈青芸见状焦急地冲出去大喊:“妈妈!你快来!青梨发烧了!”
屋外大雨倾盆,树木摇曳,雨滴重重地拍打在窗户上,她在梦里痛苦地留下一滴眼泪,冰凉的眼泪划过眼角,消失在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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