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咱家得卖力些,把下个月初一要还的五十九两挣出来。”
“这一交税,将家里都掏空了,九月都过去一旬了,竟还差着五十九两?”
田氏记在心上了,觉出记账的好来,她一直觉着挣的挺多的,却这么不经用,还不上钱,可不是闹着玩的,连日都卖力的吆喝。
季胥这处,这日多卤了四斤牛肉。
不过牛肉价高,市面上相对少见,她这卤牛肉,并不是自己买的牛肉。
是昨日是秋社日,许多的高门豪族,会在这日在社树下设祭祀场所,宰牛羊祭祀土地神,以感土地神对自家今年的庇佑,祈祷来年也风调雨顺,田亩丰收。
程公虽说辞官了,但程家在安陵邑本就算是大户,亲戚故交甚多,程公得了好友给的四斤牛肉,因喜好吃卤食,便让小僮提了到桑树巷,请季胥卤来吃,额外给她半贯的加工钱。
季胥自是应下了,和那跑腿的小僮道:
“明日一早,我出摊不在家了,你到交门市来取。”
次早,她将卤好的牛肉盛好,带去交门市了。
这处早有等着买卤食的人,她利落的使着一把大刀,给人家切肝切猪耳,伴着周边卖菜的叫卖,一早上忙碌了起来,听着铜钱进匣子的响,脸上笑的开心。
只见程家的小僮来取卤牛肉了,这卤好的牛肉,切出来带着胶质的纹理,十分好看,肉香也霸道,看的人艳羡不已,问道:
“小僮,如今牛肉什么价?”
“我也不知道,这牛肉是别人送予我家程公的。”
“涨价了!就是牛胃,咱都吃不起!”
如今的牛多作为挽力拉车的用处,也就是大户人家,才舍得宰作盘中餐了。
程公正在宴客,小僮提了食盒回家,将卤牛肉奉在主客二人的案上,还多了一碟卤作的莲藕、腐竹。
小僮道:“这些素菜是那胥女送的,她说程公若还想吃卤牛肉了,尽管找她。”
程公笑道:“好,她倒会做长线生意,弟尝尝这卤食,可还合你的胃口?”
这客人跪坐在席上,年过半百,银须半尺长,闻言放下耳杯,尝了尝这薄薄一片的卤牛肉。
只觉未咽先滋,唇齿留香,令人酒量大增,连连称好,问:
“这卤食倒新鲜?味透肌理,是何处传来的做法?”
只见这客人腰间有一令牌,篆刻“交门市”三个字,程公捻须笑道:
“你倒问我,这卤食是一个季姓女娘琢磨出来的,就在你的交门市做买卖,那女娘还说大话,要使季氏卤食成为交门市的招牌呢,就像东市的赵氏炮鸭、浊氏烂羊胃似的。”
惹得这客人笑了,不过却是点头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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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门市这处,几个小贩成簇,交头接耳的,斜眄着西南角的季氏卤食,脸色都变了。
一个身穿半旧不新的袍子,头戴绿帻的汉子,尤其不满那处的火热,他尖嘴猴腮的面孔,生的瘦小,说起话来却指天画地的:
“这小娘们是故意的抢生意!只卖上午半日,惹的这半日工夫,人挤人的都去她那了,我们这些在市中心多交了市租的,反被她引走了人,生意大不如前了!”
这人姓郭,是这处卖切肝的,猪肝羊肝都烀熟了来卖,烀的时候,不过简单放些花椒姜酱盐之类的,远不如季胥那二十八味香料的噱头。
他倒也凭着程公当众说的那十三味,加在自己的切肝里头来烀制,却越发的不伦不类,连原先的熟客都不来了。
只好连忙改回最
初的做法,生意总也不如从前。
这都是那季氏的卤猪肝,将人引走了,因此看那季氏卤食的摊子,眼里都是淬毒的。
他们这头,正好能瞅着季胥那里的买卖,只见她竟然盛了一碟卤莲藕、腐竹,递到那程公家的小僮手上,似有偷摸的神态?
这郭大郎顿觉手中有把柄了,说:
“好个季氏,咱们这条摊子是卖肉食的,她竟敢卖素菜!”
“听说她才贷钱买了处宅院,每月要还子钱家不少的钱呢,前两日又才交完财产税,必定是手里周转不开了,卖些个素菜多挣些。”
煎鱼的李姑子道,这处卖肉食的,大约没几个不眼红那处的。
边上还有添油加醋的,酸溜溜说:
“咱们卖多少年,也不敢贷上千百两买宅院呀,但凡有一个月还不上钱,那些子钱家的打手还能让咱们安生做买卖?连摊子都得打砸了!她一个年轻女娘,究竟是不知轻重?还是真觉着自己的买卖能一本万利了?”
说的郭大郎眼珠滴溜溜的转,撂话道:
“可巧她那泼妇阿母和妹妹都不在,你们几个都跟我来,今日就让她做不成买卖!”
这里季胥才送走程家小僮不久,正在给人拣鸭心,却见以郭大郎为首的几个熟食小贩气势汹汹向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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