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将那才在渭桥北头买的烂羊胃片出来一盘,放在案上。
这浊氏的烂羊胃,可谓全长安,乃至全国都出名的,提起烂羊胃,都知道卖羊胃脯发家致富的浊氏。
这浊氏的烂羊胃不仅在渭桥北头的交门市有卖,就是东西大市也有浊氏的店肆,她才是真正的成为了秋婶所说的三百万巨富,据说现在已经在茂陵定居了。
季胥的卤食,什么时候做到浊氏的烂羊胃那样,既有名气,又有店肆,那才是做成了。
母女俩用碗倒了挏马酒来吃,还有早上留给自家吃的卤食,搭着烂羊胃,最是下酒。
田氏在门口叫回了在巷子里玩蛐蛐的孩子们,
“蛐蛐笼不要拿进来,搁到外头去。”
孩子们不舍的放在了窗台上,洗手去了。
“好香呀!”
季凤进来道,一家子向案吃完晡食了,又伴着在院里洗刷那兜子杂碎。
直到太阳落山了,活也做完了,肚子里又想东西吃,于是田氏洗了一篮子的甘薯来。
这甘薯外表像芋头,从前在老家田氏也种,上面能长出巨魁,将皮剥了,里面的果肉白如脂肪,咬着脆沙沙的,和它的名字那样,甘甜充饥。
这里在席上吃甘薯,母女说着体己话,只听外头敲门。
“谁呀?”
季凤窜的过去,田氏也跟在后头。
院门一开,只见是从前带她们看房子的驵侩小郎,这次领了一对夫妇来。
那夫妇自轺车下来,富贵打扮,站在外头,便伸脖子往里看,田氏挡了道:
“做什么的?”
驵侩小郎笑眯眯道:“田姑吃饭没?这家的主人在茂陵做买卖,要卖这房子,托我带了人来相看。”
“可我们当初赁了这房子半年呐!买卖不破租赁,要卖房,也得等赁房书到期。”
田氏虎着脸就要赶人走,驵侩小郎机灵的道: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家主人要卖,咱们也只是做事的,我已是向他们求情了,说是破了租赁,愿补半个月的赁钱。”
话说到这份上,田氏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看在小郎的面上,开了院门由这对夫妇进来了。
季凤进来报信,季胥已经听说这事了,只见他们夫妇,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浑然当这里已经是自家似的。
又逛到厨房,甚至要揭开马蹄灶上那陶釜盖,这里头煮的是每日的老卤,已经沸了,满室的香味。
“咄!哪来的蹄子!我家灶上没煮你的米!还想留下吃饭呐?”
田氏将那妇人的手拍开道。
年轻妇人和她夫君埋怨道:“这桑树巷都好,就是住的人,上不得台面,瞧瞧这吃的都是些什么。”
扫了眼案上那些泡在水中的杂碎,掩鼻说的这话。
她夫婿也是点了点头。
偏偏还要继续逛,逛到里屋,左瞧右看的,也不仔细地下铺的蒲席,踩了两个鞋印上去,还各处的指指点点:
“待我们住进来,这些都要丢掉,重新修一番,我很瞧不上这家的布置。”
田氏道:“瞧不上还来?茂陵有更体面的,大可买去,只怕是钱不够,才在这处打转罢!”
那男子顿时驳道:“你说谁钱不够!”
“瞧你脸红脖子粗的,就是说中了,也别大呼小叫的,吓着自家妇人。”
田氏道,眼看要吵起来,驵侩小郎连忙来打圆场:
“这处只是这区宅院的一隅,请随我来,前头大着呢,老爷夫人看了必定心满意足,您这样的官人,就该住大院子不是?”
连哄带请的,那男子甩袖而出,对着驵侩指桑骂槐:
“你带我们看的都是什么屋子!尽是些毫无心胸、野蛮粗俗的市井小人!”
田氏也不甘示弱,大嗓门儿道:
“二凤,打一桶水来,将这屋子好好的刷一刷,还有那席子,给我丢到弃灰坑下去!”
“哎!”
季凤应道,不过这席子到底没丢,洗了一遍,晾在房檐下。
她们母女这间屋子,原本是一区宅院西北角的仓库,临着桑树巷,为了对外赁房,砌墙和主院隔开了,她们的院门,原本是这区宅子的后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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