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汉不过随口一问,心里已笃定就是高老汉做的。
谁料林大山却得意洋洋地跟他道:“不是高老汉。这是我大闺女从京城看到的竹躺椅,然后叫阿野动手做出来的。”
“啥?这是周野小子做的?”廖老汉又吃了一惊。
他今儿来林老二家都不晓得吃了多少惊了。
周野小子竟还有这等能耐?
“可是高老汉想开了,把这竹活篾活的手艺传给了周野?”廖老汉问。
林老二“嘿”的一声,“那是人家吃饭的手艺,阿野不光是外姓,还是外地来的,高老汉怎么可能把吃饭的手艺传给他?是阿姝画了图纸,然后阿野对着图纸自个儿捣鼓出来的。不是我胡吹,高老汉一辈子都在咱甜水村,连县里都没去过,而我闺女可是在侯府待过的,读书多有眼界,这种精巧东西高老汉可做不出来!”
廖老汉听了这话,心里不光是羡慕,他都有些酸了。
“还有那几个小竹凳,瞅瞅,瞅瞅,是不是做得有模有样,不比高老汉做的差罢?阿野做得多,我们家每人一个咧。”
廖老汉没好气地道:“快把你那得意的嘴脸收收。”
林老二嘿嘿了两声,“这竹躺椅你想要不,回头等阿野空了,叫他也给你做一把?”
廖老汉当然想要,他倒了一会儿便眼馋上了,但他晓得做这竹躺椅肯定费工夫,就没好意思开口。哪料林老二竟主动问他。
“成咧,一会儿我问问阿野,是收米粮还是收钱,我叫他也给我做一把!”
“廖老哥客气啥,这竹躺椅不收你米粮,更不要你钱!”
何桂香路过,正巧听到两人对话,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这竹躺椅若是当家的自个儿做的便罢了,爱不爱收钱都是他的事儿,可花费精力的是阿野。阿野做这竹躺椅的时候除了吃喝睡,时间全用在上头了,就这般也耗费了一日多,再加上砍竹子剔枝叶这些杂活,两三日是要的。若中途再干些别的,又要更久。
当家的竟也不过问一下阿野的意思就替人做决定……
她晓得阿野肯定不会拒绝,她和当家的回回叫阿野做啥子,这孩子从不拒绝,可何桂香心里不舒服。
正这时,林姝笑呵呵地插话道:“阿爹,你和廖老爹嘀嘀咕咕啥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这竹躺椅?”
林大山没心没肺地道:“你廖老爹馋我这竹躺椅,也想要一把咧!”
一旁竖着耳朵听的何桂香:……
这话说出来,还叫阿姝怎么接?
林姝闻言,却是立马爽快应道:“这有何难,若是别人便罢了,但这是廖老爹想要,我这就叫阿野抽出三五日来,给廖老爹做一把!一回生二回熟,阿爹这把是阿野第一回做,等
阿野帮廖老爹再做,手艺肯定更好。”
廖老汉见她答应得爽快,脸上没有丝毫勉强之色,心里也高兴,对林老二一家也愈发亲近了起来。
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他可不白拿人家的好处。何况林姝丫头说了,这一把竹躺椅就要花费三五日时间咧,这不耽搁周野小子干别的活儿了么!
“林姝丫头,这竹躺椅我不叫你们白做,我给你们一斗糙米,你看够不够换?”廖老汉问。
高老汉家一个背篓编好是一两日,但他是老手,换新手做也得用上三五日,而高老汉一个背篓可拿一斗糙米换,所以廖老汉琢磨着这竹躺椅应该大差不差。
至于周野的意见,他就不问了,那小子已经是林姝说啥就是啥,林姝丫头答应了,那周野肯定也就答应了。
林姝却笑道:“廖老爹,真不收你钱,米粮这些也不要,算我和阿野孝敬您的。”
廖老汉却犟得很,非要给点儿什么。
林姝没法,思忖片刻,忽地道:“我先前起过买卖竹躺椅的心思,只是阿野手生,做这样一把竹躺椅不停歇地做也要花费三五日,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跟高阿公家一起做这个买卖。如今咱井溪镇还没有卖这种竹躺椅的,只要我们做好一批拿到镇上卖,占了这个先机,定能大赚一笔!”
“我打探过了,镇上竹编铺子里做得稍精致些的竹椅是一把两百文到三百文,更精致的五百到一贯钱都有。阿野做的肯定不及铺子里的精致,但这竹躺椅却是独一份的,完全能跟铺子里的那些稍精致的竹椅相提并论,也可以定价一把三百文。”
林姝这话听得在场几人都震惊不已。
林大山张大了嘴,何桂香和林小蒲目瞪口呆。周野帮着何桂香收拾了碗筷后正要去和泥,此时也听得驻足。
廖老汉就更不用说了,惊得直接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他原本觉得一把竹躺椅给一斗糙米差不多了,结果林姝丫头说一把竹躺椅要卖三百文!
林姝再话音一转,“只是廖老爹你也晓得,我跟高阿公家里没甚往来,不像廖老爹你时常赶着牛车载村里人去镇上,村里不管哪家哪户你都熟得很,所以廖老爹可愿当个中间人,同高阿公和高大伯说说我这竹躺椅的妙处,然后问他们可愿做这笔买卖?”
虽说会做篾活的篾匠这一应竹活儿也都差不多会做,但林姝这竹躺椅光看是看不会的,还得比照着图纸来,或是将这竹躺椅拆开了重新组装,所以想要做这竹躺椅就得问她要图纸。
廖老汉听完后琢磨一番,“咱井溪镇的竹编铺子我也常逛,里头绝对没有卖这竹躺椅的,林姝丫头这主意可行!”
林姝笑眯眯地道:“能不能成还得看廖老爹,我听说高阿公人比较古板守旧,平儿都是给村里人做做背篓箩筐和筲箕这些,家里有多做的才会拿到镇上卖,也不晓得他老人家肯不肯做这笔买卖。”
廖老汉当即问:“我若能说得高家同意,林姝丫头你这买卖要啷个做?”
这问的便不是一把竹躺椅卖多少钱了。
林姝道:“高阿公是老篾匠,竹活儿肯定胜过阿野许多,做的也比阿野快,阿野做一把竹躺椅需三五日,高阿公兴许只要一两日。我想着,这一批竹躺椅便全交由高阿公来做。做好的一把竹躺椅卖三百文,而我要抽二成的钱,也就是六十文。因着这竹躺椅绝不能贱卖,只能按我说的来,所以不管高家一把竹躺椅最终的成交价是多少,我都要收一把竹躺椅六十文的抽成钱。”
“当然,若是高阿公家没有嘴皮子利索的,不太会吆喝买卖,或是担心自己做的这批竹躺椅卖不出去,那也可以将这一批竹躺椅全都交给我,由我来想办法卖。高阿公家不必承担竹躺椅做好卖不出去或是只能贱卖的风险,但同样的,高阿公还得再给我二成卖竹躺椅的钱。而我按三百文一把竹躺椅来卖,高阿公啥都不用操心,一把竹躺椅卖出去,他就能得六成的钱,也即一百八十文。”
廖老汉听得一愣一愣的。
也就是说,高家自己做竹躺椅再自己卖的话,不管他们一把竹躺椅卖多少钱,每卖出一把就要给林姝丫头六十文钱。但高家若是只顾埋头做竹躺椅,别的啥都不管,每做出一把就能得一百八十文钱。
高阿公编背篓,一个编好也得一两日了。而一个背篓能换一斗糙米,按市场价换成钱是七十个铜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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