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耽误小姐,害怕小姐跟我受委屈。”
越清宁笑着反问:“你会叫我受委屈?”
“不会!”
答案比心酸更快脱口而出,雀铭自己也明白决计不会让她有所短缺,她可以一直做他的大小姐,一辈子做大小姐。
但他害怕的是……他做不成事,死也不能瞑目,而她要扶着他的棺椁后半生背负他的姓氏。
凌家啊,出了他一个已经足够了,再别有旁人来落于凌姓家族了。
头顶上的那人,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再姓凌了。
他要做的,是反抗皇权,将凌姓重新摆在天下人面前,叫他们知道凌氏没有背叛。但这条路如此荒芜,甚至荆棘丛生,他走得下去,却生怕将她牵连刮掉一缕裙边。
他生怕她受伤,见她因他皱眉都是要责备自己的人。
本不想,也不敢把她带在身边的,可她自己也不走常路,偏要往那条荆棘丛生的路上去,那他便只好搀扶住她,护好她不叫她再有折损。
夜色寂静,满地生霜。两个影子交相依映的靠在一起,这一瞬间竟让他生出眷恋,想要再多活久一些,久到能和小姐多厮守一阵子。
人的贪念,真是越养越肥,刚开始只是知晓她安好就算安心了,后来想见到她,再后来甚至把人带到了身边,要求娶为妻了。
他如今真的不能清心寡欲下去,更是从来不曾是个单薄孤高的君子。
他的心里脏极了,黏腻阴湿的仇恨附骨之疽似的攀附在他身上生长,他仰头望天,也只能瞧见有限的日光,更是做不到爬出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他所见所闻都是龌龊,直到被越家保护这些年,才渐渐忘记从前的那些腌臜记忆。
但每每瞧她,他的幻想中也不能将她摘出去,让她与世无争的独处于他的脑海,他总是想象她或坐或卧,没穿衣服的模样。
连自己也要鄙夷自己的龌龊。
想来他终究只是个无耻的下等人罢了,怎么敢去攀附月光。
越清宁根本尚未想到这些,她想得满是萧衍今日见他的场景,她鄙夷萧衍之甚,甚至迁怒到了雀铭身上,这实是不该的。
因此,她的脸上更带上些悔意,抱着他的胳膊想要安慰他这些天以来的心酸。
不过面前这人,到底不是圣僧,做不到坐怀不乱,她还没坐怀,他的心就乱得只想的得到一件事了。
他越发坚硬的臂膀到底叫越清宁察觉到了点异样,她刚要说些什么,雀铭突然被人戳到痛脚似的站起来,同手同脚的跟她道别。
“小姐早些睡吧!我也该回去了。”
越清宁无法抓住他,只歪着脑袋盯着他通红的脸颊道。
“这是最后一次你叫我小姐了!以后该叫什么,回去好好想一想。”
她最后一回逗他,便放他回去,其实这么久见不着面,她还想抱一抱的,但瞧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又说不出口叫他抱抱。
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雀铭来时利索,回去时翻个窗子也显得笨拙。
她站在窗边上,往下瞧着他偷偷与之相会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笑,握着他的手摇着。
“像不像话本里男女私会的桥段?”
雀铭也乐,不过他乐了一会儿突然不笑了,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点着脚盯着她的脸开始放空。
越清宁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见他一动不动,弯下腰去,在他唇上轻轻一触。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去亲男人,但这事没她想象的那般困难,她只是一低头雀铭就在仰面等着她,不动也不为难,轻轻的任由她在唇上留下一吻。
他的唇软极了,比看起来要软得多,薄薄的两片嘴唇能有这样的柔嫩触感,叫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亲他的感受,只来得及为之称奇。
而雀铭,彻底呆了,他仰着头细细品味了好久,最后脚跟落在地上仍然扒着她的窗沿回不过神。
“快走吧!一会儿叫人看见了就糟了!”
雀铭闻言,听话的点点头,他抿了下唇朝她开怀一笑,从眼下繁密的花丛中揭袍离去。
夜色深深的笼罩着他青白模糊的背影,越清宁只瞧见他走一会儿一回头,好似当真舍不得她似的脚步流连。
而她不能叫他这样痴缠,利落的关上了窗子,但梦外人她可以不理,梦中人缠着她直闹了个通宵。
第二日青珠过来为她梳洗的时候,见她乌黑的两只眼睛,忍不住道。
“姑娘就这样犯愁?状元郎半个月后就来接您来了!”
自雀铭进京之后,青珠再也不敢叫他,只叫他状元郎,逗得越清宁忍不住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
青珠问道:“那是哪个?反正嫁过去又无公婆要伺候,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难不成姑娘还怕嫁过去离家伤心?”
越说越没正形,她拿擦脸的帕子打到她怀里,装作严肃道。
“不可妄议人家父母!”
“是是……”
青珠给她拆了发,好好梳顺之后又编了个环髻,长叹道。
“我也得多学学怎么编盘发了!往后小姐该改夫人束发了,我这一时还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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