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摆手,“叫滕堰立刻去越家!另外将太医院所有人叫来,朕要问事。”
听陛下终于派人,越执征深吸一口气,说了第二件事。
“陛下,伤人的是兵部侍郎洛峰家中的三子洛陈,事发后他立刻回了家中。他手里毒鞭还在,恐疫病来源是家中病马,臣请陛下封闭洛家,将所有进出人等查清隔离。”
听他说到这人,皇帝突然停了一瞬。
“洛峰与你有什么不对付?”
话说的好像一无所知,可满朝都知道洛峰是骆阁老弟子,骆阁老又是太子一派的。
而他越执征相来与太子派不睦,三百万两白银的事可是要从他户部拨出,到如今这个时候,他们两派已经势同水火连面子上都很难装得下去。
青石板上跪着的又趴在地上。
“臣与洛峰确有政见不合,但此事关乎京城安危,陛下安危,臣不敢胡说!请陛下即刻查清此事,万一瘟疫扩散很难再控制得住。”
他说得对,即便是他这样厌恶骆阁老的,也绝不敢用这种事情来骗他,况且到底是什么蠢货才会用马瘟来算计?
这瘟疫可不是能控制得住的东西,京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中招。
如此想更叫人头疼,皇帝招手又叫了一人过来。
“去传旨大理寺少卿裴为经,让他即刻去办!”
又一个小太监领旨去办,只剩下两人还站在院中的艳阳下。
青天白日,阴影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笼罩在了皇帝头顶,他仰着头瞧了瞧这青冥叹了声。
“我大盛百年从未有过大灾,把人都养的松懈了啊……”
越执征也听到陛下的感叹,可他说的其实不对,起码对陛下来说不对。
陛下二十三岁登基,执政整整三十年,在这期间他多次领兵出征神勇不输临阵将军。也曾听取臣下直谏,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皇帝能像陛下一般,被痛批两个时辰还能笑着说。
“这天下有卿,朕才能真的能放心了。”
陛下一直是个明君,甚至是堪比秦皇汉武的一代圣君,能辅佐这样的帝王是多少臣子毕生之幸!
可惜从先皇后死后,陛下也变了,觥氏进宫后就变得更多,甚至连凌家……
想到这里,越执政赶紧止住念头。
在这里,那件事是想都不能想的!
呆呆的瞧了半天回过神,皇帝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执政,那你呢?你怎么办?”
越执征死死咬了下牙,仿佛用尽力气才说出这句来。
“臣请留在宫中隔绝数日,查清有无病症后再行出宫!”
“你家里……”
皇帝知道这种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放下心来,换成胆怯的可能就躲在宫里不走了,换成有些骨气的也会求着亲自去查伤了儿子的洛家。
可他的这个越尚书……
心中有国、有民、有君,最后才有家。
第25章
水花溅落在铜盆中淅淅沥沥的落下去。
越清宁低着头看向渐渐平静的水面,自己的脸正模糊的倒映在盆底。
一张脸素白干净,细腻莹润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她摸着脸苦笑了一下。
面皮美丑不过是行走的一副皮囊,人死之后再美也会变成枯骨一具,到时候谁又能分出这具枯骨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生死攸关的档口,他作恶多端或是恩将仇报好像都没有了多少意义,怕是他自己也从未料到谋算了半辈子,会这么栽在这一场灾病上吧?
她叹了声擦干了手往西侧厢房方向去。
还未开门,院前一树的鸟雀被她的到来惊到,扑棱一下子飞走了。
越清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好久。
同一个院……她一个雀也留不住。
推开门,屋里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她靠近床榻,只见那人正皱着眉躺在榻上,汗水滚了满脸。
早就料到,他的衣服没人敢碰。
越清宁出去打了盆水回来,将他的衣领拨开,用湿布为他擦拭血痕。
如此擦干净才看得清,从胳膊到后颈间,一处断断续续的伤痕连绵不绝,靠近脖子的位置更是十分血腥,一条半指长的皮肤被掀开,此刻能看到里面跳动的猩红血肉。
她看着心中愈发闷堵的难受,拿了一条干净白布来,缓缓抬起他的脑袋。
从下往上绕了两圈在颈侧系了个结,这种伤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半搭着的肉皮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切下去,只能先绑着再说。
也不用她操心怎么处理,太医院的滕伯伯已经来过,确认了此次的病症确是马瘟,这疫病只有七天而已。
七天之后,或许整个房子都要连带着烧掉,谁还在乎这点方寸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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