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明明有事非要说成没事,那他就偏偏不回家,他倒要看看在这里吃个饭能发生点什么。
沈辞年闻言有些无奈,但到底是纵着他,只是语气更轻了些:“那你坐过来,一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闹。”
他能有什么闹的,而且他不想过去方便沈辞年把玩他,尽管这应该算他对于主人的义务,但他就是不想。
他不想,所以他不动。
“沈辞年”,他小声,“我要喝酒。”
沈辞年没说话,只是将切好的香草烤鸡用叉子放在方恪面前。
“吃饭。”
吃个屁,没酒吃什么法餐,这虽然不是真巴黎,但想必红酒都是顶好的庄园特产,在这不喝酒吃烤鸡实在太没品味了。
方恪鄙夷完沈辞年,抬手招来酒侍,点了两瓶最贵的红酒。
他没注意到沈辞年给侍者打了个手势,那是句暗语,意为:桌上有小孩,红酒换低度数的葡萄汁饮料,差价给你做小费。
方恪全然不知他的酒即将被掉包,他看见沈辞年莫名其妙比了个手势,还以为沈辞年想让他给拍个照发朋友圈,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拿起手机给拍了。
拍完他就直接发送给了沈辞年。
方恪是一个不爱拍照的人,这张照片还是他认识沈辞年这么久,第一张给沈辞年拍的照片。
他的相册里第一次有了真实的生活照片入驻,拍的不是他自己,是沈辞年。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很微妙,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是一种万物生长般的痒意,让他的心脏被迫扭动狂跳起来,或许它以为再跳得快一些,这蚀骨挠心的痒意就会消停。
但,不是的,他的口腔一直在分泌津液,以至于他的喉结一直在上下滑动着吞咽。
似乎连口腔都痒了起来。
心里有一种冲动,他忽然想亲沈辞年一下,不想管沈辞年同不同意,不同意就强行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吃着烤鸡等着红酒等着等着就这样了,很莫名其妙不是吗?
他莫名其妙想咬沈辞年的嘴唇,咬出血来,狠狠吸一口,然后啐在地毯上。
他才不管沈辞年会不会疼,他想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他想做,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他有点高兴。
他当真站起来,身体前倾,手伸到前面要去拽沈辞年的领带,他刚刚揪住领带中间手腕准备发力的瞬间,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他瞬间浑身一震然后坐了回去。
那个声音很熟悉,但离他已经很远很远了,在过往的记忆里,每一次那个声音出现,伴随着他的永远是痛苦。
印象里的方济民其实很少跟他交流,方济民总在忙,忙着公司,忙着产业,忙着家族和股权。
他的母亲苏梨夏就更忙了,作为一位天后级的歌唱家,她很少在家里,总是在世界各地演出,甚至将演唱会开进了噩梦之城。
苏梨夏希望诡异和人类双方能放下对彼此的偏见,友好建交。
但她实在是太天真,太单纯,作为一个二流世家的大小姐,她一出道就有各种资源倾斜,有家族替她打点一切,她的管家把什么事都替她料理好了半点不需要她操心,于是她就那么一直不谙世事的活着,幼稚和想当然的念头总是时不时出头。
直到群众再也无法忍受她为吃人的诡作曲、作词、演唱那些不知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呼吁和平”的歌,她终于塌房,这一塌就塌了个彻底,甚至压倒了苏家,让这个上层的二流世家跌落到了末流世家。
苏梨夏终于能天天在家了,可她永远在抚摸那些词谱曲谱,她的目光永远凝视在吉他、钢琴上,她喉咙里跳出来的永远是美丽动人的乐符。
那时候方恪才十二岁,苏梨夏不相信方恪有很深的音乐天赋,也从来不知道她的歌声方恪其实都能听懂。
——母亲是一只自由的小鸟,一只向往和平的白鸽。
苏梨夏从来不跟方恪聊音乐,那时候的方恪总是站在父母房间的门口,背后藏着年纪第一的成绩单和各种奖状。
他会一直站很久,希望房间里的母亲能发现他,然后他就会把这当作一个惊喜。
但苏梨夏从来不看门口,就好像她从来不期待那里有人出现,甚至于特别反感某些人的打扰。
那些被积攒了很久的成绩单,最后还是一次又一次添了新的伙伴,苏梨夏在乎的纸似乎只有那被小心翼翼收进文件夹里的乐谱。
大概是什么时候他开始难以忍受那种无法言喻的孤寂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呢?
大概就是那一天吧,寒假的第一天,他拿了个满分,他再也忍不住,他不再只是站在门口,而是走了进去,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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