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退了很多,应该只是温烧了,胃里空空如也,他一整个白天就吃了一碗粥,长时间没有食物消化,让他的喉管一阵阵往上反胃酸。
有点饿,但饿过头了,更想吐。
胃病犯了,不是天生的,是他自己作的。
隐隐作痛的感觉并不明显,方恪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摸手机准备点炸鸡吃。
没摸到。哦,他把它摔了。
不想出门,但身体虚弱得有些受不了了,他讨厌这种失去力量的感觉。
好烦,破手机怎么这么易碎!
方恪发疯般捶了一阵床,终于认命地爬起来准备出门。
推开房门,他赫然看见茶几上有一碗粥。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人中午的确是点了两份。
原来两份都是他的。
有点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方恪慢慢走过去,打开粥盖,已经凉了,但旁边放着装满水的烧水壶,还有一个小盆。
只要他烧开水,倒进盆中,再弄个碗装满粥放进去,就能加热。
那个人应该是在他家里找过微波炉或者电饭煲,没找到才做此安排。
茶几上有一杯水,水杯旁是两粒没拆包装的药丸,药丸的正面是塑料,背面是锡纸。
方恪看着那药丸,一时有些发愣。
药丸的包装被修剪过,沿着两枚药丸的形状剪成了两个没有任何锋利棱角的小椭圆。
有必要这么细节吗?他还能蠢到划破手不成
新班主任是处女座这是方恪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但很快,想法们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开始冒头,挤得他因为发烧变得不好使的脑仁生疼。
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个念头:跟这个人过日子应该很爽。
前提是这个人得严于律己,宽以待他。
如果这人也要求他这么自律,那他很可能一拳打碎这人的眼镜,然后摔门而出。
至于后果,他管不了那么多。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有权有势,而这人只是个没啥资历的小县城老师。
虽然他的确想被这人圈养,但实际上是他打算圈养对方。
方恪插上电水壶插头,坐在沙发上又一次发呆。
他刚刚在想什么?他甚至连新老师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到底在干嘛
方恪怔怔地回过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拎起桌上的粥,连碗带粥一起气急败坏地从窗户里甩出去。
但左手腕上扣太紧、已经压出深红印子的表带却存在感强烈,他拎着袋子的左手一阵细微颤抖后,还是把粥放了下来。
草。
他大抵是太久找不到搭档,病入膏肓,疯了。
方恪把粥倒进碗里,水浴加热。
等粥热的时候,他胡乱剥出药丸,刚准备将包装丢进垃圾桶,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装进了口袋里。
也不管什么饭前饭后,他仰头吞了药,点燃一根烟就开始抽。
浅灰色烟雾与白色水蒸气混为一体。
混乱的思绪也搅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方恪抽了三支烟才缓解点烦躁,他将烟头随意丢进水杯,烟灰在水里下了一场灰蒙蒙的“雨”。
暴雪还没有停,并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天已经有些晚了,从明亮灯窗里望出去,雪是灰色的。
沈辞年站在窗边,看雪。
深渊里也下雪,红色的,那些其实都是人类的鲜血。
沈辞年站了一会便拉上窗帘,电脑桌上简约的电子钟显示已经21:50分,他进浴室泡了会澡,10:10穿着深灰色丝绸睡衣上床,看了20分钟书,10:30关上床头小夜灯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今天是周六,下午一点沈辞年选了套白色燕尾服,戴上帽檐有薄纱装饰的礼帽,换了副有链条的金丝眼镜,出门。
提前到达约会地是一种独属于绅士们的礼节。
沈辞年走进地窖,门口端着托盘的侍者查看了他的会员信息后,给了他一枚金色的玫瑰徽章,替他别在上衣口袋处。
他等了一会,别好后不慌不忙走进去,精心挑选了醒目到足以一进门就看见他,却又足够安静无人打扰的位置。
戴着兔子面具扮演服务生的会员端着红酒过来,恭敬奉上。
“先生,您在等人吗?”
沈辞年轻轻扫了他一眼,只笑不说话。
“先生……”面具后的兔子似乎有些惊慌,被看穿心思后那一瞬间的惶恐让他几乎立刻就要做出道歉的动作来。
但一只手臂托住了他,不让他的双膝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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