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哈克尝试告诉汉弗莱这是“善与恶”的问题,后者又回答政府只管“治与乱”之后, 哈克对他很是失望;很有可能这是在他们共事的那些年里最失望的一次,因为哈克毫不留情地批评他是个“道德真空”,而汉弗莱表示, “您要这么说就这么说吧,大臣。我们现在能搁下这个问题了吗?”
哈克当然不会就此搁下这个问题。
尽管汉弗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军火生意只有做与不做的分别, 但那颗未泯的良心还是促使哈克做了点什么。他要求他的私人秘书伯纳德为他预约首相(就算这些文官权力滔天,也没理由阻止他面见首相!), 后者翻了翻日程,用他那显然有点迟疑但又不得不同意的语气表示领命,“呃, 好吧,大臣。”
“怎么了,伯纳德?”哈克听出了他的语气,“难道我已经忙到没空去和首相喝杯茶了吗?”
“当然不是, 大臣。”伯纳德说。
“也许伯纳德只是发现您明晚还要去参加我们和意大利使馆联合举办的加里波第招待会,”汉弗莱交叉双手,“您还记得这位打赢了意大利独立战争的英勇将军吧?这位‘两个世界的英雄’,‘意大利统一的宝剑’?”
哈克摘下他的眼镜,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当然记得!伦敦人可喜欢他了。”
汉弗莱循循善诱,“那您也喜欢他咯?”
“当然了,我的选票……”哈克脱口而出,“我的人民喜欢他,那就是我喜欢他。”
“是啊,大臣!”汉弗莱假装没听到他说的“选票”,微笑着说,“您当然喜欢他,因为您也是人民中的一部分!更别提跟您私交匪浅的……那位来自西西里的公爵,我相信?他叫什么名字,伯纳德?”
“卡塞塔公爵埃利奥彭格列,”伯纳德立刻回答,“他也会出席明晚的招待会。”
“你想表达什么,汉弗莱?”哈克警惕地问。
“没什么,大臣!”汉弗莱笑着说,“只是,我想,您总不能在将军和公爵都在访问伦敦的期间把这件事闹大吧。那会让所有人都很尴尬的。”
哈克几乎是跌坐在他的椅子里,“我没打算把这件事闹大,汉弗莱!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调查……”
“在加里波第将军和卡塞塔公爵都在访问伦敦的时候调查我们的政府为什么往他们土地上的恐怖分子手里塞新式武器吗?”汉弗莱耸肩,“不得不说,这还是非常有魄力啊!”
伯纳德尽管内心挣扎,但仍然没忍住怜悯地看了一眼快从那张椅子里滑倒的哈克。哈克正虚弱地,可怜巴巴地问,“你是说自掘坟墓?”
汉弗莱怜悯地说,“或者‘政治自杀’,随您喜欢。”
“我想我这既是在‘自掘坟墓’,又是在‘政治自杀’!”哈克悲鸣。
“呃,大臣,”伯纳德忍不住插话,“按理来说,您是不可能同时挖掘坟墓和自杀的,因为……”
“谢谢你,伯纳德。”汉弗莱打断了他。‘没看见我们的大臣已经够困扰的了吗?’他用眼神示意。尽管那个让大臣困扰非常的罪魁祸首正是他汉弗莱阿普比爵士本人。
“谢谢你,伯纳德。”哈克几乎已经是胡言乱语了,“但我们到底要拿那些恐怖分子怎么办?”
“这个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汉弗莱耸肩,“这是内务部的问题,或者商务部、国防部、甚至外交部……”
哈克的良心挣扎着,“但那些无辜的意大利人……”
“这么说吧,”汉弗莱表示,“要么是他们的坟墓,要么是您的坟墓,大臣!”
正中红心,一击毙命!
很显然,哈克既不能自掘坟墓,也不能政治自杀,因为他仍然在乎他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那可是御前大臣!他好不容易才从后座议员一路走到今天——而就算他用辞职对抗,那也只对得起他自己的良心,没法让事情变得更好。
而就在哈克和他的妻子安妮大吐苦水时(他会把一切工作上的事情都告诉她,甚至不必用上“几乎”这个频率副词),汉弗莱爵士也在研究他服务的政府正在向意大利恐怖分子售卖军火这件事——当然,他不是真的关心这种他早就料到的事情,而是关心他们行政部这位大臣可怜的良心,以及这颗良心促使下的行动是否会为他们带来进一步的影响。
“告诉我,伯纳德,”在他的办公室里,汉弗莱只是食指往桌前一指,就示意伯纳德在那儿坐下,“我们那位大臣还有没有其他的行动呢?”
理论上来说,伯纳德伍利是行政部大臣的私人秘书。但实际上来说,伯纳德又完完全全是汉弗莱阿普比这位行政部常任秘书(也就是文官头子)的下属,因为汉弗莱掌管人员变动,尤其是晋升调任——假如伯纳德还想晋升,而不是被调去斯旺西的交通管理中心的话——所以,他每天夹在这两位领导之中水生火热的工作生活就可想而知了。
“据我所知,目前没有。”伯纳德回答。
“很好。他没有继续要求你预约首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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