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彭格列,”乔托措辞着问,“这个兄弟会,所有在这里的一切…你愿不愿意……”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小心谨慎地。但埃利奥忽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你真是个笨蛋,乔托!事到如今,你还问这样的问题吗?你忘了是谁对我说‘为我留下来’了吗?”
乔托尴尬地扶额,“我说过那样的话?”
完全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啊!
“你是没有。”埃利奥说。现在轮到他捏乔托的手心了,“你当时表达的是理解和感谢,因为我为了你,还有你们所有人留下来。我真不明白,你当时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今天还要问这个问题?”
“啊,是的,”乔托嘀咕,“那听起来确实像我说的话。但那是在战争的时候,和平的时候当然又另当别论了……”
埃利奥摇了摇头。他抽开手,但揽住了乔托的肩膀,把他拨向了自己。乔托先是一愣,随后自以为明悟地伸出手来——他以为埃利奥是要拥抱他——但埃利奥主动凑过去,侧过脑袋,贴了一下他的脸。
“这是你们意大利人的方式,是不是?”埃利奥很快退开,笑着说,“我可能从来没说过,但是,乔托,我很幸运能在这里遇到你。遇到你们所有人。所以…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个家了。”
乔托沉默片刻。然后他郑重地说,“要是按照我们意大利人的方式,应该亲出声音来的。”
埃利奥立刻松开了他。甚至是有点儿咬牙切齿地,埃利奥坚决表态,“绝对不要!”
但很快,乔托的手就用力拍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为了这个,一直到走出房间,埃利奥的心情都超乎寻常的愉悦。他带上门的时候,嘴边还挂着一丝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为了给他和彭格列留出空间,埃利奥在环顾四周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任何一个刺客的影子。
就算他打开鹰眼也看不见。
这就有点奇怪了。埃利奥左右看了看,总算发现走廊尽头有一点闪烁的金光。他纳闷地走了过去,发现金光闪在窗外。等到埃利奥不得不把脑袋探出去,发现那儿竟然躺着一片鹰羽的时候,他哑然失笑。
“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啊?”埃利奥说。
但他还是把那片鹰羽收了起来。窗户大敞,正前方的一条树干邀请似的伸过来;埃利奥翻出窗外,沿着树干踩了出去。
鹰羽继续指引着他,让埃利奥绕了好大一圈。当他离开那棵树冠繁茂的橡树,往下跳进稻草堆里的时候,没注意到翠绿的树叶打着旋落在了他的发间;他蹲进金雀花丛中,从枝干上采走一片系在那儿的鹰羽,金灿灿的小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等到他终于绕了一大圈,蹲到屋顶上最高处的烟囱口的时候,埃利奥的形象已经十分狼狈了。
但与此同时,也没人能否认,他显得生机勃勃,眼里闪着快活的光彩。
“出来吧,”埃利奥蹲在那儿说,“我看得见你们。”
这已经是至高点了。藏在各种地方的刺客们也笑嘻嘻地钻了出来,纷纷爬上了屋顶。埃利奥从烟囱上滑了下来,看到他们推推搡搡地,像是躲着,又像是把玛丽亚推到了最前面。她笑着从背后掏出了一只花环。
“这是给您的,”玛丽亚捧上花环,“表达了我们所有人对您的敬爱和感激之情。”
“哦!”
埃利奥就要接过它,但玛丽亚往后躲了躲,“请您先听我说完!”
她灵巧地眨了眨眼。好吧。埃利奥于是把手揣回口袋里,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早在我第一次见到您之前——早在我和路易吉第一次见到您之前,我们就已经听说了您的事迹,”玛丽亚说,正色起来,“我们当时就一致认为,您是个能力高强,又充满善心的刺客。但您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您远远不止于此。”
这居然是一个正式场合。刺客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望着被他们呈半圆状围在中间的玛丽亚和埃利奥。
“我们当时也一致认为,我们可以尝试和您达成合作。但您同样证明了这一点,您远远不止于此。我恐怕永远都无法形容,在1848年,我们都快接近绝望了的时候,却看到您出现的心情!”玛丽亚说,“当您抱着导师的身体……”
她有点儿哽咽了。埃利奥也皱起了眉毛,以一种关切的方式望着她。
“……我们永远感谢您从战场上带回他的身体,带他回家。”玛丽亚用手背揩了一下眼泪,“永远感谢您在那种时候,从安全的不得了的法兰西特地赶回来,跑到我们这一片水深火热的西西里来!”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玛丽亚。”埃利奥温柔地说。
“那才不是呢,每一个人都知道。”玛丽亚说,“要是我们不为那些事情感谢您的话,既有愧于维吉尔导师的教导,也有愧于您的恩情!更不用说您在那之后力挽狂澜,带领着我们奋起反抗,浴血奋战…要是没有您的力量,我们简直不敢想象,兄弟会现在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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