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玩意吗?”埃利奥问。
斯佩多把这理解为审讯的一种。斯卡莱拉大概也是这样理解的,他哆嗦着问, “…我应该认识吗?”
埃利奥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应该认识的。和刚才那把不一样,这是一柄能把你大卸八块的剑。想好了再回答。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埃利奥低下头,逼视斯卡莱拉,“重新回答那个问题。”
“不——不!求你别!”斯卡莱拉惊慌了起来,“我不能说!他们会发现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埃利奥皱了一下眉毛。就在他要继续发问的时候, 斯卡莱拉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在那根本不在场的“洞察之父”的阴影下浑身战栗,恐慌地呵斥起这个刚才还在威胁他的刺客,“你绝对不会想要招惹他们的!他们比教皇的军队更古老,比国王的王朝更悠久;我们只是控制着西西里的街道,但他们控制着整个世界!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原本还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神情的斯佩多也皱起了眉毛。他把手臂放了下来。
“他们…可能是任何人……”斯卡莱拉哆嗦着,“可能在任何地方……”
他脸色苍白,本来就在失血的伤口流失得更快了。埃利奥随手抓起沙发上的毯子,正要想办法让他再活一会儿;但就在这时,斯卡莱拉眼球一滑,瞟到了窗户上映出的一张人脸。要是那还算不上惊悚的话,那人手里举起来的转轮手枪指定算得上惊悚了。
“啊!”斯卡莱拉高声尖叫。
“砰!”
玻璃应声碎裂。
斯佩多及时扑倒了埃利奥,让他免于受伤,但斯卡莱拉就没那么幸运了。然而,此时从地上爬起来的埃利奥和斯佩多已经是顾不上他脑袋上开的那一个大洞了;几乎就在他们倒地的同时,那人还往窗户里丢进了一盏点燃的油灯。
那只不妙的油灯飞过房间,哐当一声砸在了墙角的书堆上。更糟糕的是,那儿还束着天鹅绒窗帘。埃利奥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一切就这么急转而下:玻璃灯罩当即摔碎,灯油泼溅,简直像是涨潮时扑上沙滩的浪花;轰的一下,火焰猛地窜了起来。
斯佩多跳了起来,连忙扑向门口。但从他那气急败坏撬动门锁的撞击方式来看,门已经被人锁上了。埃利奥扛起椅子,甩向了本来就被打碎的玻璃,窗户里飞进来的空气立刻助燃了火焰。
“这儿,斯佩多!”在暴涨的火光中,埃利奥喊,“从窗户出去!”
“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五楼!”
尽管这么说,斯佩多还是赶了过来。他敏捷地蹬上窗户边缘,深吸了一口气。但就在他做心理准备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暗室门转动的隆隆声响。斯佩多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看到埃利奥的手刚刚离开壁炉上的烛台。
斯佩多高喊,“你在干什么?!”
“下面还有人!”
“他们已经死了!”
“你知道他们还活着!”
“他们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斯佩多只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不仅是他现在不得不从五楼跳下去这件事实,还有埃利奥很显然准备为了一群将死之人冲进没有退路的黑暗里这回事。但埃利奥没有再和他争辩。魔鬼般舞动的火焰照亮了埃利奥的侧脸,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斯佩多,什么也没有说,就冲进了火焰里。
暗室隆隆地响着,似乎要关上了。斯佩多咒骂了几句,手指下意识地从窗框上松开了,要为埃利奥退回一片火海的房间里;但就在此时,火焰再次高涨。闪燃开始了。斯佩多悚然一惊,连忙往下跳去。就在他身后,那窗户猛烈地喷出了火焰和浓烟,但凡他晚跳一秒,此时大概都会被烧个焦透。
勉强挂在树上的斯佩多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灰头土脸地从树上爬了下来,甚至忘了维持自己的幻术;但此时没人注意得到他的存在,所有人都被首领办公室里突然冒出的火灾吓得到处乱跑,呼喊着灭火,运送着水桶。
但那是五楼的起火点。他们无能为力。
而斯佩多顺便给他们加了一把火。
为什么不呢?打击斯卡莱拉家族,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要不是城堡的主要结构是石头,斯佩多甚至能帮他们烧得一干二净;他对这一点感到很可惜,但很快大度地放下了。只有埃利奥能让他心里那点遗憾留得更久一些,因为他是乔托的朋友,又是彭格列里为数不多——几乎算是唯一一个——能在听他讲完那些思想之后表示部分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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