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正在等着你这么做呢。”
“你确定你要那么做吗, ”芬奇听到了这一切,“里瑟先生?”
毫无疑问,芬奇不会赞同他这么做。但话又说回来,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无伤大雅的意见不合了。里瑟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钟,措辞言语, 坐在那里的埃利奥歪过头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出于某些理由,”里瑟委婉地说, “我认为某些坏事会发生在你周围。我想要阻止它发生,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他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那就是我调查的第一步。”
通常来说,没人会立刻相信这种话。最开始, 就连里瑟自己也没相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会发生什么样的坏事?为什么会发生坏事?如果他们能预知到坏事的发生,那为什么他们不能“看”到更多?
说真的,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跟踪狂的荒谬借口,或者一个亿万富豪的无聊把戏。如果埃利奥这么认为,里瑟也不会有一点意外。但这一次,他发现埃利奥的表情产生了严肃的变化。
“通常没人相信我这么说,”里瑟不动声色地继续,“所以我只能采取一些…不是那么合法的手段。”
“你说坏事会发生,”埃利奥从树上跳了下来,“是发生在我身上,还是我周围的人身上?”
“你身上。”
埃利奥松了口气。那阵严肃的神情飞快地从他脸上褪去了,但他还是掏出了手机,打着键盘发出了几封短信。
“哦,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已经习惯了。无论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别把它放在心上。把你们的时间花在别人身上吧,我自己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埃利奥。”
树叶沙沙作响。埃利奥抬起头,看到光影在里瑟脸上模糊地游动。他们沉默地对视着,直到不远处的蟋蟀拉起它的小提琴,埃利奥才慢慢地“哦”了一声。
“你担心的不是我周围发生的坏事,”他得出结论,“你担心的是……我。”
那句话的语速慢得不太寻常,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那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里瑟认为他可能是行凶者,而埃利奥发现了这一点。
但没有人率先采取行动。里瑟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块岩石那样一动不动。他唯一有所变动的部位是他的眼睛,那双沉静的灰绿色玻璃球随着埃利奥的视线轻轻滚动着,最后定在了埃利奥所在的站位上。
埃利奥的站位很巧妙。他没有直接面对里瑟,但也没有完全远离他;假如从他们来时那条长满杂草的林荫道上看过去,会发现他们的身影有一部分是重合的。这意味着,从埃利奥的角度看过去,会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一条通向里瑟,一条通向出口。
凉丝丝的夜风在埃利奥和里瑟之间席卷,牡蛎湾沙沙的白噪音歌唱着它们频频见证的死亡。
坐在屏幕前的芬奇注意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沉默。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紧盯着屏幕上的信号,手已经伸向了放在一边的电话,以防他需要为里瑟叫来支援。
“我确实很担心你,埃利奥,”在无形的风暴中心,里瑟不动如山地回答,“我担心你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一个不幸的,错误的开头将你导上了这条路,我希望当时有人在那里及时阻止了那一切,但没有人那么做;但也许,今天我们还能抓住机会,阻止下一个错误。”
在埃利奥沉默的扫视中,里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埃利奥,从头到尾没有掏出他的武器,也没有做出任何袭击的尝试。而那个被里瑟认为“极其危险”的年轻人,在与他僵持片刻后,扭过了头。
随着他一声轻轻的叹气,里瑟绷紧的肩膀和后背也松懈了下来。屏幕前的芬奇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终于松了口气,倒进了座椅里。
“虽然你莫名其妙地跟踪了我一路,还试图黑入我的手机,”埃利奥也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甚至自称了解我的所有事情,但连一个名字都没告诉我——”
“你可以叫我约翰,”在埃利奥的眼神中,里瑟挑了下眉,“我保证那是真名。”
“好吧,约翰。”埃利奥轻轻地撞开了里瑟的肩膀,率先向出口走去,“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喜欢一直待在这里被虫子咬。”
“牡蛎湾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里瑟说,“尤其是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
埃利奥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古怪,“你刚才是说了个冷笑话吗?”
“不可以吗?”里瑟反问。
“不,哦,我是说,没什么,”埃利奥说,“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种类型。”
他没有解释“这种类型”是什么类型,里瑟也没有追问。就像他并不在意这点细节一样,里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略一停顿,很快和埃利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这片茂盛多虫的树林。
“我很欣赏你的好意,约翰,”埃利奥率先坐进驾驶位,“但我得说你来得太晚了。我实在想不出我还能被卷进什么意外里,虽然刚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身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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