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完变声期,从男孩变为了男人,声音都变了,可每个人扎在骨子里那特有的腔调,一辈子也难以改变。
漆洋一只脚踩进一方小雪窝里,原地停下站了两秒,才抬腿跺了跺棉靴。
他还是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号码,然后换到另一只手上接。
“好久不见啊。”漆洋说,“三人从众下面加一横的牧一丛。”
牧一丛似乎是很低的笑了一下,比起笑更像一种表示礼貌的语气词,随意地接话:“啊,挺久不见的。”
“回国了?”漆洋踩着雪往前走。
“刚回一周。”牧一丛说,“任维说你还是这个号码。”
“嘴挺快。”漆洋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挺操蛋的。
逐渐大到眯眼的风雪里,漆洋脑海里尘封了十年的记忆,这两天被刘达蒙和任维接二连三的吹开。
牧一丛突然的一个电话,更是将那些他已经不愿意回想的荒唐岁月,生拉活拽摊开在眼前,如同扑脸的雪花,陡然变得鲜明无比。
当年几乎势不两立的两个人,被生活锉磨十年,竟然也能这么平和的打起招呼。
——也不对,只有他被生活锉磨了,其他人似乎过得都挺好。
尤其是牧一丛。
“找我有事儿?”漆洋问。
“没什么事儿。”牧一丛说,“听任维说起你,想到挺久没见了。”
“啊。”漆洋应一声。
“见面吃个饭吧。”牧一丛说。
漆洋笑了。
“咱俩没什么好见的吧。”他直白地拒绝,“少整这些虚的了,没必要。”
刚说完,手机贴着耳朵“嗡嗡”两下,是刘达蒙的微信消息,发了张截图。
漆洋没点开看,刘达蒙跟着又打过来两串义愤填膺的字。
刘达蒙:我跟任维约好了,周末同学聚会,牧一丛也去。
刘达蒙:我替你答应了,你得来啊洋子!
这回又换牧一丛笑了。
像是能看见漆洋手机似的,他从鼻腔里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漆洋攥着手机停在原地。
操。
第4章
“你没事儿瞎替我应承什么玩意儿?”
没答应见也没说不见,漆洋糊弄着挂掉牧一丛的电话,转手就给刘达蒙拨过去,一接通就骂。
“闲得蛋疼就去造小孩,操不操蛋?”
刘达蒙刚给漆洋拨两个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也憋着一肚子话。
可是听漆洋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他硬是没敢吭声,等漆洋骂完才带着小心试探:“你不乐意啊?”
我乐你妈意。
漆洋咬着烟低头点火,油还没了,搓了半天光冒火星。
他烦躁地扬手就把火机扔雪堆里。
“我不寻思着你被任维那逼膈应了,哥们儿帮你把场子找回来嘛。”刘达蒙听漆洋这么冒火其实挺想笑,还得憋着,顺着毛捋驴。
“找鸡毛场子?”
漆洋简直不能理解刘达蒙的脑回路。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还得跟他那儿找场子?”
“真拿他当盘菜了。”
“再说我一个干租车的,你一个破开文具超市的,拿鞋底子跟人找场子?”
漆洋最后一句的主角不是任维,而是牧一丛。
他是真不拿任维当回事——早不是当年上学年轻气盛的时候了,生活打在脸上的大耳刮子比什么都真实,能把漆星全须全尾地养大,一家子能吃上饭有地方睡觉,对现在的漆洋来说就足够了。
什么面子场子,其他人过得好不好他连攀比的心思都没有。
任维只要不骑在他脑袋上拉屎,跑联合国拿大喇叭喊他都无感。
但牧一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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