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茁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屏息,也许是撞上她以无法对焦的眼神审视他那会,也许更早,在管思奇错愕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木然注视此刻魂不守舍的骆姝,左手轻颤的毛病不合时宜发作。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她实实在在,一字不漏地听到了最后一句,他要甩了她的一时权宜之策,光是意识到这点,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
他尝试推翻那句决绝证词,话到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事情败露的方式太出乎意料,他机关算尽,防这个防那堆,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到头来却在自己挖的阴沟里翻了船。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扯开又放下又扯开,所有的辩驳在真相面前都显得格外苍白。
言语这东西,表达爱意的时候像罐子里齁甜的蜂蜜,表达恨意的时候又像无比锋利的刃剑。
微凉的冷空气沁入鼻腔,像嚼了薄荷糖一样提神醒脑。
骆姝向前半步,不敢用力呼吸,不敢厉声表达,生怕自己一出声就收不住想哭的失态欲望:“什么叫……我脚踏十只船?什么叫……看不上我?什么叫过几天把我甩了?”
“我……”
指甲陷进皮肉:“方轻茁,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说话。”
他真的还有机会吗,方轻茁不敢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搂住那止不住发抖的赢弱肩膀,只不过刚有迈腿动作就被眼尖的管思奇一把扯回:“真是可笑,谁给你的勇气来质问我们的?
等他想出言阻止时已为时过晚。
“那小爷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阿茁接近你都是我们报复计划里的一部分。”
回音飘浮在四周不愿散去,搅乱了此地并不祥和空气。
方轻茁的高大身形因断了某根支撑而垮了下来,那种武装出来的镇定和侥幸心理如泡沫般一个个被空气稀释。
“报复?计划?”骆姝反复咬着这两个词,本该搭配电视剧小说反派的词竟有一天安在了她头上。
她到底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罪人值得他们这般大费周章。
看向默不作声男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开始……但我……”
“够了。”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拜他所赐,骆姝人生第一次体会痛到极致的感受,大脑像摁下倒退键开始走马观花依次回放往昔酸甜苦辣片段,纷繁的思绪犹如团杂乱毛线,千辛万苦让她寻到线头,再一点点捋清然后牵出真相。
为了验证猜测,她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半小时前打过的号码,一秒,两秒,三秒,电话铃声从顾扬的外衣口袋里传出,摁断,铃声随即戛然而止。
诡异的不谋而合。
忽冷忽热有了解释,试探和那些听不懂的暗示也有了原因。
再次面向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男朋友,第一个音甚至发不出完整。
“所以从一开始的吃火锅,篮球场的不认识,谈恋爱不许公开,会所那晚,还有看流星雨那次,都是你故意的?”
每说出件难过往事,就仿佛在伤口的血肉上撒下一把厚盐,换来锥心刺骨的疼。
“你到底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她每声嘶力竭诘问一句,方轻茁的心脏就像受到凌迟鞭打下坠一分,他做的每一件糊涂事,算过的每一笔糊涂账就像钉在耻辱柱上,桩桩罪状无所遁形,暴露在天光之下接收审判,接收地狱来使的凝视惩罚。
“你说啊?我何德何能让你们这样轮番来设计我?”
此情此景,管思奇的护短劲又一股脑迸发:“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也不瞧瞧你做的缺德事。”
骆姝:“我做什么了?”
管思奇瞪她,大有不依不饶架势:“你一边欺骗顾扬的感情一边骗他的钱,还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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